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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说,你知道吗,没有必需的药品,甚至是一点保护意识。丈夫得了妻子也得,丈夫死了妻子改嫁,照样生孩子。你懂不懂一个小孩子在出生之前就注定没多久要在痛苦中死去的可悲?
直到回到家里,我还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那天大家的气氛很沉重,少了相见的欢喜;若非我们三个一起看了样带。我发现了更为可悲的东西。
梅子在邻村采访一个村民,问他知不知道这病的事。村民一脸的神圣,说知道知道。他们村也有一个,在乡里集贸市场卖杂货。自从查出来得病之后,整个市场的货都卖不出去一件。
"那是要死的病。"他表现的像个文化人。
梅子问他,知道这病传染吗?
传染啊传染啊,当然了。
那你知道怎么传染吗?握手传染吗?
我想肯定是的。那村民一脸的坚定。
我发现更可怕的不是疾病本身,而是病人极端的麻木和其他人极端的所谓警醒。
几个有艾滋病人的村子,不再有外人来走动;本村的蔬菜无人问津,他们认为连西瓜都已经被感染了;甚至邻居连对着病人家方向的窗户都会封上;病人如果上街的话,马上一百米之内见不着一个人影。
我终于明白了村民敌视我们的原因。一句挑唆就能让他们燃起怒火。身为特殊的"这种人",我能感觉到那种绝望——整个世界不容你插足的隔离。他们被包围着,漠视着,抗拒着,蔑视着,又垃圾一样被倒在健康的社会之外。
梅子在偷偷跑去见那个提供信息的年轻医生的时候,一个小孩正在看病。
那医生说,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给他们一些退烧药,当他们低烧不止。
我看到了镜头中那孩子溃烂的淋巴,舌苔上发白的疮点——一个头重脚轻的孩子,不停地哭闹。他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上?
梅子我们三个默默无语,甚至难过不起来。我说,给点退烧药,给这个世界一点退烧药!
原来死亡是那么可怖的,我对梅子说;无济于事的退烧药!
在那一刻,梅子定定地盯着我,轻轻地说,是的,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怖的这么可怖的!她仿佛在瞬间崩溃,在沙发上就那样塌陷下去。她靠在若非的肩上,开始流泪。她的双手慢慢环抱住了若非,她的手指痉挛着抓住了若非的肩,深深地抓进去抓进去,像是永远不要再松开。若非抱紧了她,抚摩着她的头发,仿佛在疼惜着一只布娃娃。他说,小孩子,不要难过了。
梅子开始歇斯底里地痛哭,惊醒了樱雪。樱雪睁着迷糊的眼睛跑出来,梦呓似地也大哭起来。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我听到梅子说,我们会在一起的会在一起的!
我站在一边,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可是,我痴呆一样站在那白炽灯下,泪水迷朦了眼睛。
我们会在一起的会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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