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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恐地看着辉子。那两个都是三十多岁的汉子,从体形上看都比辉子显得粗壮。
“给不给?”辉子说着突然晃动手中的武器,直冲其中一个刺去,幸亏那人躲闪及时,脸没被伤到,但他举起的胳膊已经被划破。
“别!别!”另一个人惊慌地叫着,他从衣服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辉子。
发生这一切大概就在几秒钟之内,当时我的惊讶远远大于恐惧。突然间,我意识到我和辉子虽然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同住一个院子,虽然曾经好得不分彼此,可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那天辉子想用那十块钱请我吃饭,我说我怕噎着,或者得个消化不良什麽的。後来辉子告诉我他用这钱请了那个大眼睛男孩,他的名字叫小威。我真後悔没和辉子去吃饭,就算噎死了我也在所不辞。以後辉子没再叫我去和他卖汽水,他说因为有小威陪他去。
四
我接到了录取通知,那是所不错的学校。我告诉辉子八月底我就要去上海报到。
“怎麽没考北京啊?”他惊讶地问。
“……”
“是不是没考好?所以给你弄上海去了?”
我笑了:“去你的!这也是重点院校呢!”
“北京就没重点学校?”
“我这次报的都是外地的学校。”
“为什么?”
“……你忘了吧?那天我想问你报什麽学校,你告诉没空儿,让我滚。”
我注视着辉子,得意地说,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感。
“哪天呀?……”他奇怪地望着我:“哦!我想起来了……操!……”他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
“那天我听见你在我妈那儿说我好话……”
他笑了,又露出那两只虎牙:“我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你还真生气了?”
我真後悔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就在我准备行装去上海之前,辉子放弃了卖汽水的职业,到他爸从前工作的菜站上班。
辉子爸几天前突然病倒被送进医院,辉子妈说这都是让辉子气的,为了辉子卖汽水的事他们爷俩儿一直争吵,辉子爸一气之下急火攻心,所以病倒,好在没有大碍,当天就出了医院。那天中午,辉子爸洪亮的声音透过他家和我家薄薄的门帘,传到了我的屋子:“都十九岁了,还他妈混闹!你要闹到什麽时候?!”
我听着,悄悄走出屋门,坐在院子的台阶上。
“我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哪天嘎崩儿一死,你妈你妹将来靠谁?!”辉子爸接着吼。
“你怎麽就不能给你老子争口气,我们不求你象人家小洋考大学,你有份儿正经行当就行!”
“菜站的活儿怎麽不好?你爸我干了一辈子!你和你妈,还有你妹妹都靠我这个差事活得好好的吗?你小兔崽子长了浑身的懒肉,就不想凭力气吃饭……”从辉子第一次入狱到现在,辉子爸历数着辉子的罪状。骂了有一个多小时,却始终没听到辉子一句反驳的声音。微风吹动着辉子家蓝色印花儿门帘,偶尔布帘掀起一角,我看到辉子穿一件跨栏儿背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时我突然有股冲动,想冲到辉子哥身边,抱住他,和他一起跪在他爸面前。想着,发觉泪水不自觉地流出来,我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临走前,我去辉子上班的菜站跟他道别。烈日下,远远地看到辉子赤裸着上身,正在装卸成筐的蔬菜,他双手抓住一个柳条筐,用力提起,然後身体略微一晃,将大筐的萝卜猛的悠起,直过头顶,递给卡车上的人。我看呆了……辉子被阳光晒的黝黑的皮肤挂着汗水,由於体力劳动而结实的肌肉显示着力量。我住足屏气凝视着他,我从没有象这时那样清楚自己要什麽,我要辉子哥!!
“小洋,干吗来了?”辉子看到了我,跑过来说。
“我今儿晚上的火车,跟你告个别。”我连忙回过神,向四周看看,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不是说礼拜天才走吗?”
“我爸让我早点儿去。”
“哦!”他笑笑 “你这活儿这麽辛苦呢?”我问。
“这还叫苦?比他妈牢里的活儿强多了!”他又笑笑。
“那你先前干吗不干?非要卖汽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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