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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聊到尽兴,一小盆青枣子已经给啃完,夏日的燥热早已消退,夜色渐凉,已有露珠凝结在青石板的桌面上。仰头看满天星星,很多很小很亮,像一块黑绸布上撒了一捧亮晶晶的碎钻。
仰望这么清晰的夜空,我很惋惜小玉没有来,在农场的时候,每逢夜空满天,她都会招呼吴姨、小红和我到别墅最顶层的阳台上开派对,让吴姨拌几个时鲜的蔬菜沙拉,几个人会一直聊天到深夜。有时则听小红一个人拉小提琴,小玉说她很喜欢小红的琴声,那种缓慢而抒情的感觉。本来小玉他们是商量好为了躲江哥一起来这里的,可现在江哥那边已经没事小玉农场里的好几棚无公害黄瓜要上市,忙得实在脱不开身才没有来。
我想起那个为我抵押掉一半农场股份的小玉,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她在倾力保护着我和亚宁,尽着一个母亲或者姐姐的责任。我忽然觉得自己爱上小玉了,不是第一次见她时的触电感,也不是在农场时朝暮相对时看她的娇美,而是在这件事情上得知她付出了那么多,我好想还她一份幸福,让她一个女人家不再奔波劳碌。
我在那一霎间又极恨小玉一直到现在还爱着的涛哥,那个貌似冷漠装得跟黑社会老大似的却一旦扒了漏子却只能让老婆去给他解围的人——他整日胡混于各种男孩之间,没有对小玉尽到一个做丈夫应尽的职责,真是玷污了小玉。
但是,小玉还是那么那么的爱他。
胡思乱想着回到走廊东头那间卧室,里头还亮着灯。
推开门,亚宁已蜷在床上睡着了,脸和身子朝一面侧着,背对着台灯。他还是那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无依无靠。
我心中责怪自己对亚宁是不是太残酷了,他怕我知道真相受不了便竭力让人隐瞒,而我却一下子对他来个大转弯,对他冷若冰霜,我真的可能太自私他残忍了,跟本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可有一点我坚信,我是为他好。
我悄悄上床熄了灯躺下,拉床毛毯和亚宁合盖上。他忽然翻个身抱着我压在身下,是热带身子紧紧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用力推他,他倔强地将胳膊勒得更紧;我拼命用力推,狠狠咬他肩膀,他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热乎乎的泪水全砸到我的脸上来。我想我脸上,不仅仅只有亚宁的泪是,或许还有我的。
黑暗中。我们紧紧拥抱。
31.第二楼的理想
如果一种感情对你来说成了一种负担
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
它包括朋友、恋人和亲人。
熄了烛不再看这句话
别再撒盐了
我已经遍体鳞伤
安置好了月芽,我去找芳菲。刚赶到千琴剧院,就看见门口被春雨淋湿的海报上,写着的剧目单子和苏菲的名字,一张张的海报连起来在墙上排成一道蔚为壮观的景致。同熟得不能再熟的看门阿姨打过招呼直接从训练场旁的内用楼梯上到二楼胡大爷的座位旁,坐在胡大爷身边,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下面锣鼓热闹、彩旗飘占的场面。
《穆桂英挂帅》,剧情已经到了结尾。
看样子苏菲今天极没状态,虽然在外行看来她还是那么字正腔圆、动作有板有眼,但老戏迷一下子就能听出她没有唱出浑天候穆桂英老当益壮的冲天豪气,倒似嗓子没有打开的新唱手,动作也不似往日那样沉稳大度,里面夹带着拖泥带水的滞重。
胡大爷不等结局,就摇摇头,抱着他的紫砂壶下楼而去,我也尾随了下来。其实我们都明白,台下虽然掌声雷动,但这次却是苏菲最没状态的一次;台下更多的观众是因为这几年对河南电视台的《梨园春》节目敢兴趣才赶到剧院凑热闹的外行,台上一动嗓子他们就起哄地乱鼓掌叫好。真正听了一辈子戏的行家已经摇头退场了。
到了训练场的看守室,胡大爷摘下了老花镜在手里捏着,厉声责备我:玉宁,你和菲菲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跟你出去玩了个元宵节就变得魔魔怔怔的呢!再这个样子下去,这几年她闯下的名声和咱剧院可要都给她砸进去了呀!咱团这样的顶梁柱可没几个,看到时候谁能饶得了你——你说,是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给大爷说实话!
我一时无言了,我总觉得怨我又不怨我。也许真的是我伤了苏菲,她才会一步步为难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许当初我将她强行让给亚宁而伤她自尊,亚宁没有要她,她才会无依无靠;正因为我和亚宁都不再要她,她才会和周扬好上,但是自从我认识周扬,又将周扬从她身边带走,让她再次失去爱的滋味。
也许在周扬离开她后我该去安慰她,但是我却逃开了,没有敢来看她一次,不知不觉将她挫伤到现在几近崩溃的边缘。
你呀你呀你呀,胡大爷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他将那只老花镜的眼镜腿直戳到我脑门上:你要是哪里得罪了菲菲赶紧道歉去,这样下去,她非死到你手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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