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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保留着时常在午夜出去散步的习惯。伴着点点寒星,他走到那条河的岸边,独自坐着,脑海中是那支熟悉的曲子。点上一支烟,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暗自垂泪,仿佛有万千的悲苦。河水中的倒影伴着潺潺的流水,仿佛浸润了的宣纸上,渐渐晕染开的斑驳月色。
2003年,网站缘聚中原的交友版块新发了一条信息:“白色袜子,公司职员,25岁,177公分,65公斤,0.5,单身独居,想找一个稳定的男朋友,你是吗?我等着”
小时候考试没考好,外婆常说小飞“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他3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分别结婚,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小时候是外婆把小飞带大的。外婆年轻时候出身书香门第 ,运动的时候因为家庭成分高,总不太平。她35岁守寡,一辈子只有小飞妈一个女儿。小飞大学毕业那年,外婆孤独的死去,把房子留给了小飞,直到最后,她也没再等到可以陪着她的男人。
在这个圈子里,一般是不喊真名的,大家起的都有代号,也有直呼网名的,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细问,但有些网名听起来总不像人名,比如钱伟,网名就叫“郑州优熊”。优熊指的是长得又高又壮又爷们的G.钱伟的爷爷当过大官,父母都在高校工作,大学毕业,钱伟自己开了一家金融投资公司,生意不错。上学的时候,钱伟就喜欢对班里小男生动手动脚,毕业纪念册上他给喜欢的男生留言:我喜欢你那直来直去的话儿。那时候,男生之间会传看武侠小说,有些地摊上买的比较黄,“话儿”在这类小说里暗指男性的**。小飞不知道为什么,对钱伟他就是不敢走的太近。
小飞通过关系进了电视台工作,这个工作有个好处是比较清闲,单身也有个好处是可以有比较自由的心情去等一个人。
一次露天公益演出小飞又见到了天天。那天,天天只穿着一条内裤,头面四肢涂满了黑泥,宣传折页上说该产品能美容养颜抗衰老。小飞过去买了几支。几天以后,小飞又帮他联系了一次演出。
天天接不到活儿的时候,也会去浴池作反串秀。浴池在城中村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在圈里名头很大。院子围墙高筑,像座冰冷的城堡。进到院里一转是一个小门,进去是前台和换鞋处,窗玻璃上贴着“同志洗浴”几个不起眼的红字。门票分十元、二十元、六十元三种,十元洗一楼的大堂,二十元的就能上楼了,可以看演出,包间六十。这里没有女部,男部有两个,有不明就里误打误撞闯进来的直男,老板就安排他洗楼下,圈里人一般会主动要求上楼,上了楼就可以在这里过夜。楼上只有一间不大的淋浴室,包间、暗房却有好几个,反正上楼的没几个是真正洗澡的。顾客各色人都有,有的好奇来看个稀罕,也有常来的熟客。演出在二楼大厅,说是反串秀,其实是反串小品,最常演的是老汉背妻和小寡妇上坟。下腰劈叉是家常便饭还要有插科打诨的黄段子,不这么着没有观众。记得天天最受欢迎的段子是小尿炕,讲一个小媳妇怕情郎找到她的体己钱,把钱藏在**里,情郎就是不走,时间过的太久,尿湿炕沿儿的事儿。天天演的眉飞色舞、浑身乱颤,下边看的津津有味。演出完一般在凌晨两点,天天卸了装就在这里的大厅或者包间过夜。男装的天天带着几分脂粉气,耳钉、指环、古龙水是天天包里的装备,也许还有别的什么。由于经常要擦粉,天天脸上的粉刺一直下不去,化了妆就显得脏脏的。
偶尔,小飞会陪他在浴池过夜。天天做爱时的呻吟就像嘴里塞了团臭袜子,吐也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满肚子的委屈。伴着清晨天际白色的月亮,小飞一早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沿着小路往街上走,确定没人跟着,跳上一趟早班公交车往单位上班。
“天天”有一次跟他“姐妹”介绍说“这是我们家男人”,小飞为这跟他大吵一场。天天在脖子后边纹了个十字架,他说大S也有一个,当时正热播电视剧《流星花园》,杉菜成了他的偶像。如果人有下辈子,天天肯定愿意真的做个女人,找到她的道明寺。在现实世界里,他缺乏安全感。
忽然有一天,天天说他决定跟着姐妹们去北京闯荡,言辞坚定,显然是心意已决。据说北京是中国的文化基地,充满着机会。小飞以为天天会忘记过去,抛开烦恼陪着他,可这毕竟是操蛋的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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