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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语心里不好受,拉过陈丰到客厅抱他坐下:“小丰,那些老师知道说不过哥哥就把气都撒在你身上,我们不用理他们,转学就是,以后再也不见他们的面了。”
“不要。我就是要把他们的嘴堵上,让他们再也不能看不起我。”
陈不语对陈丰的反应不太理解,以前小孩一直都很听话,今天怎会这么倔?
他正在想着该怎样劝说才好,陈丰又开了口:“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怕我受气怕我学得太辛苦。可是,哥哥也说过,我不比他们笨,只是花在读书上的时间比不上他们。不就是多花点时间多辛苦一点吗?他们能做到的我也能!”
陈不语一把搂紧怀里的小孩,心里百味杂陈:小孩子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是不是就快长大了?唉,看样子该头痛的时候到了!
真不想他长大,一直乖乖的听话,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多好!
陈丰用头在他哥的脸上亲呢地蹭蹭,撒起了娇:“哥哥,你教我,我能行的!是不是?”
陈不语苦笑,对于小孩子,仅是一句话而已,他却不知道为了这句话要多吃多少苦头。吃苦头倒还不是关键,关键之处在于:这一切,毫无必要!
“是,哥哥帮你,让他们看看我们家小丰有多聪明!”
小丰啊小丰,你想做的事,我又何曾阻止过呢!
周一那天,向来顺风顺水的陈丰因为同学老师的刁难嘲笑遭受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沉重打击。令陈不语头痛的是,艰难处境竟激发出了陈丰天性中倔强好胜绝不服输的另一面。当天晚上,陈丰破天荒的做功课做到11点半,陈不语劝说无效,只得陪太子攻书,也呆到半夜才上床。
躺在床上,看着身旁陈丰纯真的睡颜,陈不语犯愁了:要是小孩子天天做功课做到这么晚,身体肯定吃不消,那可怎么得了?!
这种事,即便强如陈不语也是无计可施,唯有寄希望于陈丰的热情热不过三分钟。不过以陈不语对陈丰的了解,他自己也明白,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无奈之下,陈不语第二天一早跑到新华书店买下了初中课程的全套参考书——中学课程难不倒他,只是现在他必须完成角色转换,由学生变成陈丰的家庭教师,同时制定出一套征对陈丰的补习辅导方案,这就是一项全新课题了。
接下去的几周,是陈氏兄弟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每天早晨,哥哥上股市,一边炒股一边苦心钻研教学业务;弟弟上学,认真学习倒还不难,难的是要同时顶住同学好奇的眼光和老师轻视的态度。晚上回家匆匆吃过晚饭,陈不语辅导陈丰做作业,同时把与作业相关的以前学过的内容再补习一遍。结果每天都搞到11点以后才睡觉,周末所有休闲游乐计划自然也全部泡汤。
如此过了两周,陈丰终于因睡眠不足硬撑不下去,晚上上床时间因此提前到10点钟。第三周一过,陈不语总算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辅导方法,兄弟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便在这时,陈丰第一次见到了他哥哥的朋友。
那天象往常一样,陈丰在下午5点10分走到家门口,正要掏钥匙开门,门自己开了,面前出现一张帅气的男子面孔。陈丰愣了两秒钟,连忙下意识地去看门边的楼层号。
“你是陈丰吧?没错,这是你的家。”男子笑容可鞠,接着又解释,“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陈丰突然有种正在作梦的感觉——哥哥的朋友?哥哥有朋友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幸好陈不语这时出现在男子身后,否则陈丰真不知道自己会在那儿傻站多久。
进到房里,男子的目光还是在陈丰身上打转,然后陈丰听见他小声对哥哥说:“又这么大了!”
陈不语没有理他,对陈丰说:“你先洗洗,饭马上就好。”说完回厨房去了。
听了陈不语的话,客人急了,冲厨房叫了起来:“喂,亦尘,你真不去?”
正要进卫生间的陈丰听得动弹不得——一成?谁是一成?是哥吗?
陈不语有些恼火地转头看向客人:“给你说多少遍了,小丰晚上要做作业,我没有时间。”
“什么破作业难得倒你这个状员郎?!把小丰一块带去,几个小时的事,有那么要命吗?果果那边忙了一整天,说那么多年没有见面,想请你尝尝他的手艺。对了,他又学了个新鲜玩意儿,叫什么菊花酿,说你一定喜欢。”
陈不语无可奈何地看向男子:“柯华,你们不是打算在这里呆几天吗?我明天白天过去,晚上真的没空。”
男子眨眨眼睛,似乎觉得不可思异:“可是如果是白天的话,果果就见不到谢……”他后面的话被陈不语杀气腾腾的目光给扼杀在了喉咙里,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回头问陈丰,“他真的每天晚上给你补习功课?”
陈丰点点头。
“为什么?”男子还是不能理解。
“我成绩不好,期末考试要排名次。”陈丰的回答简明扼要,老实说,他对哥哥和他朋友间的对话好奇得要死。
男子英俊的面容上露出愕然的神情:“排名次?你的意思是象以前进士殿试……”
陈不语颇为无礼地打断了这个被他叫作“柯华”的英俊男子的话:“对,就是那个样子,全班50个学生排名次,而且把名次表张贴出来让所有同学家长看。”
柯华嘴张得老大,就象听到了天大奇闻似的,老半天才合上,然后又马上冒出一句:“靠,好久没有进过学堂了,真是赶不上趟了。”
“我看你捡脏话倒是挺上趟的。”陈不语没好气的说。
柯华露出个兴味趣十足的表情,好象刚刚发现特滑稽特好玩的事,对着陈不语打趣道:“我说你怎么铁了心不出门,连果果的手艺也失去了吸引力,原来是老鬼遇到了新问题!”
陈不语哭笑不得:“柯华,我们俩谁是人谁才是鬼,你要弄清楚了!”
那天晚上,陈不语坚决不跟柯华出门。至于第二天白天有没有去见那个果果,陈丰就不得而知了。客人走后,陈丰追问柯华的事,让陈不语三言两语给唬弄了过去,陈丰后来又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仍是不得要领,再后来,再后来陈丰就把柯华给忘得差不多了。
日子还在继续,除开柯华那段小插曲,兄弟俩的生活还是与以前一样,上学的上学,炒股的炒股,该补习的时候自然也得补习,日子过得无趣之极。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迎来了期末考试。
数学考试安排在下午,刺头杜云影早早交了卷,估计她是真的不在乎成绩。见陈丰出了教室,她急走几步追上他:“考得怎样?”她知道陈丰这阵子学得挺忘命的,自然很关心好朋友的学习成果。
陈丰点点头:“不错。”
旁边的俞欢听得嘴一撇,没有说话,昂着头走了过去。走在后面的肖笙也赶了上来:“真的?最后一道题挺偏的,你没见俞欢考场上都快急哭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考场上不好好做题,关心人家女孩子干什么?”杜云影瞪瞪肖笙,然后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肖笙反瞪着杜云影:“我不过是碰巧撞见了。拜托,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好不好?”他和杜云影仍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一学期下来,三个漫画爱好者相处的时间不少,关系多多少少有所缓和。至于俞欢的事,他也不真是碰巧,而是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出来之后,开始关心其他优等生的反应的结果。
陈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心里的问号却是越来越大。
回到家,陈不语正在收拾衣物——这半学期,小孩子都快学傻了,趁着寒假,带他去哈尔滨玩两个星期,溜溜冰滑滑雪看看冰灯,等过完春节再回来,让一直长在南方的孩子也见识见识北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考题?”这是回家后陈丰问出的第一句话。
陈不语抬起头不动声色的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的数学考题好些我都做过,尤其是最后一道,几个优等生都做不出来,我却……”
“这么说,你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他们,他们做不出来,你做出来了,就是不正常?”
“……我……我……又不是那个……那个意思……”
“你只是觉得那道题很象前两天我出给你的一道摸拟考题,所以你怀疑哥哥知道考题?”
陈丰望着陈不语,作声不得——一方面,他的确是这样想的;另一方面,竟然怀疑自己的哥哥,他觉得自己真不怎么样。
“你怎么不想想,那些题都在参考书里面,你做了,他们却没有做,是不是说明你下的功夫比他们深?!”
陈丰的大眼睛瞪得更大更圆:好象有道理啊!
陈不语继续趁热打铁:“小丰,我只想问你,那天做摸拟考题的时候,你有没有翻书看?”
陈丰摇摇头。
“那就是了。既然都是不翻书做题,两天前做出来和今天做出来又有什么不同?”
陈丰想了想:对呀,我怎么这么傻?!
其实陈不语耍了一点滑头。他那天让陈丰做的题并不完全一样,从难度上来说要简单一点。妙就妙在这“一点”之上——虽然差别只有“一点”,可这“一点”之差,后果却是做得出来和做不出来的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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