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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语和陈丰对视着,他们当然都认识这两人,一个是陈丰的班主任文琴,另一个则是外国语学校的刘副校长。
看陈丰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陈不语给了他个安慰性十足的微笑,小声说:“别怕,看哥哥怎么收拾他们。”
把陈丰移到长椅上,亲亲他的小脸:“呆这儿,不要离开这张椅子。”
说完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四道凌利的眼光马上齐刷刷地向他射来,却对三步开外的陈丰依然视而不见。
“文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啊?”然后又看看刘校长,“我没有打搅你们谈情说爱吧?”
冷漠的目光在两个惊呆了的男女脸上慢慢扫过:“不过,你们谈你们的情说你们的爱就是了,怎么又扯到我家陈丰身上?文老师,身为教师,怎么可以乱下结论,骂自己的学生呢?作为老师,你不觉得你不够格吗?”
“我够不够格,不用你评论。”文琴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陈不语淡淡一笑:“我也不想评论。只是你说你不愿教,我也想让你明白——象你这样素质差劲、又和有妇之夫有私情品行也值得怀疑的老师,我们还不想跟你学呢!”
文琴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跺跺脚,转身而去。
刘校长擦擦脑门上的汗,向陈不语道:“陈先生,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放心,你放心……”
在一连串的“你放心”声中,他向着文琴消失的方向追去。
星期一一大早,本着一个本分学生的优良习惯,陈丰还是按时去上了学。
他有个开开心心的周末。周五晚上大吃了顿龙虾,周六一大早哥哥带他到郊外小凤山爬山,累得精疲力竭却很尽兴。晚上就住在小凤山宾馆,也没看电视,躺在床上窝在哥哥臂弯里听哥哥讲鬼怪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结果做了一晚上荒诞怪异却不算恐怖的梦。周日回家后,又和哥哥去看了场电影,是正炒得火爆的“玩俱总动原”,直笑到肚子抽筋。到周一早晨,陈丰已经准备象他哥哥教的那样,把外国语学校当作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可以把梦里发生的事情忘光光了。
只是在忘光光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把借肖笙的漫画书还给他,同时向杜云影要回自己的漫画。
陈丰自小生活幸福事事如意时时开心,反应在他的性格上就是一个善良单纯好相处的阳光少年,加上他讨喜的外形和教养良好的言谈举止,陈丰在学校里的人缘一向不差。虽然也不乏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从心里看不起他,但外国语学校的孩子大都比较复杂,心里的想法一般不会象陈丰那样挂上脸。肖笙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学生——成绩从来没出过前三甲,又能团结象陈丰这样的令人不讨厌的差生,小小年纪就已经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表面功夫一流,标准的未来学生会会长人选。而杜云影却和陈丰一样,是个差生,只是她是个令人讨厌的差生——浑身上下长满了刺,一不高兴就扎人,典型的特立独行,很有点以后出人头地成为女强人的潜质,当然也不排除有沦为女流氓的可能性。有意思的是,陈丰和这两个怎么看怎么不对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人相处得居然都不错,而联系三人的纽带就是漫画。
刚开学不久,陈丰就发现他俩和自己一样,都很喜欢漫画。陈不语从不限制陈丰的零花钱,钱向来放在抽屉里要用就拿,陈丰也真的会花钱,而且他的钱大都花在了漫画上。尽管如此,还是不可能把所有的漫画都买回家,于是很自然的,他和肖笙杜云影开始互通有无,这就是以后名垂外国语学校野史的怪异三剑客来往的最初情形。
象往常一样,陈丰几乎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这是住得近的好处之一:可以计算好出门时间,分分钟都不浪费。一进教室,陈丰就觉得大家看他的眼光有点不对劲,陈丰单纯却不迟钝,马上猜想是不是同学知道了他要转学的事。又一想,不对啊,哥哥今天才去联系学校,自己还谁都没有告诉呀!
陈丰怎会知道他哥在家长会上的惊人表现?只得带着一肚子疑云落坐。刚坐下,就有一个小纸团落在桌上,打开一看,是杜云影的字,纸上只四个字外加5个感叹号:
你哥真棒!!!!!
陈丰满脸疑问地看向隔了三张课桌的杜光影,杜光影向他竖了个大姆指。
还是不得要领!
陈丰心不在焉地上完早自习又上完第一节课,直到课间休息才有机会走到杜云影桌前小声问她:“我哥怎么了?”
杜云影有点疑惑地望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毫不知情,于是比陈丰后到一秒钟的肖笙代她回答:“你那个哥哥竟敢挑战名次表,你不知道?”
“什么挑战名次表?挑战什么名次表?”陈丰更糊涂了。
杜云影与肖笙对视一眼:“你真不知道?家长会上你哥与好几个家长争得不可开交,说排名次表的做法是错误的。”
陈丰有点呆了。他不笨,可也没有聪明到可以挑战权威怀疑惯例的地步——在他心里,从来都只是觉得自己的名次很丢人,而不是考虑排名次的作法正不正确这种问题。
“输了就怪游戏规则不好想要另建一套规则,天下那有哪么好的事?”说这话的时候,肖笙眼里明显露出了不屑。那天与陈不语争得最厉害的就是他爸,难怪这一次他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陈丰听得大窘,杜云影却听得大怒:“姓肖的,难道输家就没有资格要求一套更为合理的规则?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改变的一天,难道还能指望几个赢家主动要求变革?”平心而论,除开身上刺太多,杜云影的反应够快,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天知道她怎么排了个倒数第七!
“狡辩!如果输家总是要求新的规则,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规则!”肖笙也不示弱,马上以牙还牙。
陈丰头痛起来。这两个人在一起就吵,每一次都是他充当润滑剂,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争吵的源头,要润滑就不太容易了。
“‘根本不可能有规则’?亏你说得出口。这个世界的规则还少了吗?问题不是有没有规则,而是规则合不合理,你不要偷换慨念。”
嗯,对呀,还是杜云影厉害!
陈丰刚在脑子里赞了一声,坐在杜云影旁边的另一个女同学已经跳出来打抱不平:“自己成绩不好,说什么都是白废,有本事就考到前五名,你说出来的话才有点威性。”说这话的是学习委员俞欢,是个向来眼高于顶锋芒毕露的女孩子,她可没有肖笙的世故,一开口就对人不对事。
陈丰一看战火有扩大的可能,急了,连忙当起好好先生:“算了算了,不争了,反正我马上就要转学了。”
三个人全都看着陈丰,沉默5秒钟,然后齐齐开火。
“难怪你哥敢那么嚣张,原来早有退路!”这是肖笙,看问题总是比同龄人更深刻。
“转学,为什么要转学?偏要呆这儿,就是要让某些人过不成好日子!”这是杜云影,典型的刺头思路。
“逃兵!赢不了就逃跑,没用!”这个自然就是城府不深的学习委员,开口就得罪人。
“什么叫没用?”杜云影的枪口转向了俞欢,“成绩好就了不起?你连每天的书包都要你妈装,高分低能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看你除了读书,啥都不会,走出校门就白痴一个,那才叫没用!”
“你才是白痴,连读书这么简单的事都作不好,你以为你就低分高能了?”俞欢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唇相讥。的
……
一场关于规则问题的口舌之争就此变成两个势不两立的女孩子之间的名誉捍卫战,直吵得四邻不安全班侧目……
好在上课铃总算响了。
陈不语今天没有去股市,他为陈丰转学的事跑了一天。转学本身于他来说当然不会是件难事,难的在于挑选一所合适的学校。他对B市的中学不熟悉,何况就算熟悉也没有用——他的标准与众不同:既不能是只抓升学率的学校,那样陈丰压力太大;又不能校风太差,他不想陈丰与问题少年搅在一起。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3点钟一切搞定。只是股市也已经收盘,索性去了趟市中心——新学校不穿校服,他得给陈丰买几件名牌行头。陈不语自己活在世外,岂会看重衣衫品牌?无奈他深知牌子在国人心中的地位,以前在D城也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差不多,穿得太好反倒遭惹是非,外国语学校又要求穿校服,也不是问题。现在转到一所中不溜秋的学校,衣饰的重要性就出来了。
回到家已经快到6点,陈丰还没有到家。陈不语的眉头皱了起来:往天这个时候,小丰应该已经到家了。静默半刻,陈不语的眉头皱得更厉害:那些老师同学也太可恶了,小丰该不会被气坏了吧?好在他已经在回家路上,吃过饭好好哄哄他。
果然,5分钟后,陈丰开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饭桌上陈不语带回来的外买,眉头马上展开:“哈,哥,今天有虾吃!”毕竟是孩子,天下事吃喝最大。
吃饭的时候,陈丰又回复到心事重重的样子,陈不语敲敲他的脑袋:“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可是陈丰却有点急不可待,等到肚子填得差不多的时候,在饭桌上就开了口:“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转学?”
陈不语心里意外,面上却和颜悦色的问:“为什么?”
陈丰沉默了片刻,才迟迟疑疑的说:“同学都说我是在逃跑。”
“小丰,你的同学错了,这不是逃跑,而是再呆在那所学校,不值得。”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陈丰的嘴翘了起来。
陈不语伸手拍拍他的脸,温和的笑着道:“有什么不甘心的,转了学你会更快乐,那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陈不语的话,陈丰闷了半天,然后才摇摇头:“我不要别人说我是白痴。”
“你真的愿意呆在外国语学校?今天你的老师已经给你脸色了,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
“就是因为他们,我才要做出个样子!”陈丰愤愤的说。
继今天第一节课间的那次争论之后,有三个科任老师都在上课的时候故意点了他的名,两个是当堂抽问,一个是无事刁难。问题自然是答不上来,被狠狠地训了一顿,至于无事刁难的,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好些同学幸灾乐祸的眼神和当面背后的闲言碎语,今天这一天,陈丰真的叫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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