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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接机,事先没有告诉母亲我要回来,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讲。也没和警方说,因为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启程。
没有回家,按警方说的地址,我直接去了医院,在医院才给XX区公安分局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已经回国。
值班医生把我带到太平间,我头脑一片空白。
小凯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床单,我看不到他的脸。那条普通的白色床单,把我们分隔成两个世界。这让我想起父亲离世时那难忘的一幕。
我不敢大声哭泣,生怕把小凯从睡梦中警醒,轻轻地走到他的尸体旁边,拉开床单。“叔,我是冬儿,我来看你了”。
我好后悔,后悔不该把他一个人扔下不管,后悔不该出国,后悔没履行对爸爸的诺言,后悔没有和他在一起不分开。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过去,逝去的生命不可能再复生。
来了一个警官,态度热情地安慰我要节哀,并顺手交给我一把钥匙。这就是我出国时留给小凯的那把钥匙,与去年我交给小凯时,钥匙更加明亮,那是因为随着岁月变迁,它融入了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变的亲情。我把那把明亮的钥匙握在手里,而后同那位警官一起,回到我阔别了一年多的家。
也许是警官想稳定一下我太过伤感的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中南海”牌香烟,递到我的面前。
“谢谢,我不抽烟”,我没有接。
警官顺手把烟放在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自己另取了一支,“那我可以抽一支吗”?他征询我的意见。
“可以,没关系”。我点头以示同意。
一切仍是那么熟悉,屋里的东西摆放依旧,只是这屋里的三个主人,此时只剩下我一个,这让我感觉很凄凉。我肯定,小凯是不想改变原来的布局,一定是他想以此怀念父亲,怀念逝去的一切。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同警官一起坐在沙发上。自然,接下来他会向我介绍叔叔去世的原因。
那天一大早,像往常一样,小凯去上班。走到交道口附近,他感觉身体不适,就下了自行车,蹲在路边,不一会就晕倒在那里,路人赶紧把他送往医院。
医院确诊,是因为他营养不良,精神压力过大,长期忧郁,饮酒过量,导致肾衰竭而亡。“可惜了,他那么年轻。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大压力”,警官说。
怎么又是肾,两个深深相爱的人,连患的病都一样?
我无须向他解释什么,解释了他也不理解,就像开始我不理解他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一样。这个社会,对这样事,不理解的人太多太多。
我向警官表示谢意。
送走了警官,一个人无力地躺到沙发上,感觉很累很累。脑子很乱,静下来想一想如何安排小凯的后事,理所当然的应该把他葬在父亲身边。
他进这个家时,我给了他那么多伤害,他要走了,我应该让他走的走的体面,走的开心。
从来不抽烟的我,拿起警官进门时递给我的那支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突然,在缭绕的烟雾中我看到了小凯和父亲的身影,他们在向我笑。
就是那么一瞬间,他和父亲随着这飘渺的烟雾,走进他们曾经居住的房间。我赶紧追上去,却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依偎在父亲怀里的那张照片,无声地向我诉说着什么……
(2009年9月19日凌晨3点03分完稿于北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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