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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乱中赶紧叫来大夫,大夫嘱咐我不要动小凯的身体,说他是太伤心,身体也太虚弱,是暂时的休克,千万不要动他,一会就会醒过来。接着,护士给小凯打了针。几分钟后,小凯苏醒过来。
人死不能复活,一切都不可能挽回。生离死别,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古以来,去往天堂路上的人,注定都是形单影直,没有人相伴,没有谁相陪。但愿父亲在那黑暗遥远的路上不再有病痛折磨,让他早一点步入天堂。
我决定履行昨晚的决定。
拉着小凯,让他到外边,我说要和他商量一件大事。
“叔”,我第二次这样称呼他。“爸爸走了,一切不可能再来,我现在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冬冬,你说吧,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一切由你决定”。
“不是,我想给你们举行一个婚礼,如果你愿意”。
小凯被我的话惊呆了,他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没缓过神来。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他干涸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泪水,这一年来,他流的泪太多了。
他点了点头,用一个大人的口气对我说,“冬儿,谢谢你,如果你爸爸在天有灵,他一定很高兴。不过,我建议还是回家办吧,因为在这不方便”。
“要在家里办?可是按照北京的习惯父亲是不能回家的呀”,我说。
“哦,我糊涂了,是……是不能回家的”,他很伤心地说,“那就等深夜没有人时,我们在这办”。我把黑纱给他戴在胳膊上,而后又把自己的戴好,出去准备婚礼用的东西,我们定在夜里12点婚礼正式开始。
我告诉让小凯在医院等我。
走下楼梯,我又反复想了想,在医院还是不方便。什么习俗不习俗,习俗是人规定的,为了让他们有一个真正的婚礼,我顾不了那么多,还是决定将父亲的遗体拉回家,在家里为他们举行婚礼,小凯也只好依我的意见。
我对医院编了个理由,说父亲的老家有一个习俗,去世的人必须从家里走,所以医院让我做出到期按规定火化的保证后,为我们提供了方便。
在家就方便多了,时间也不用那么匆忙,我和小凯改变主意,明天上午10点婚礼开始。
为了避开邻居,当天深夜,我们花了1500块钱,请人悄悄地把父亲的遗体拉回了家。没有惊动邻居,没有带来任何麻烦。第二天早上7点多,我就开始准备。小凯要帮忙,我说不行,今天他和父亲是新人,一切都不要他动手。
各种用品都是在超市买好的。
我把大红的“喜”字贴在父亲和叔叔的房间正中墙上,把他们相依相偎的照片摆在床头当作是他们的婚照。昨天,我们已经为父亲换上了小凯给他买的新西装。小凯说,别的我可以不做,但我还是要给你爸爸化化妆,让他整整齐齐的上路。我说,好吧。小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给父亲化妆。“你这个老东西,说走就走了,你说好要陪我的,现在却撇下我一个人,你太不守信用了”。他的话就像万千钢针,一支支直刺我的心脏。
一切准备停当,我给父亲和小凯分别别上我做的“新郎”、“新娘”两支小花,让小凯坐在父亲的灵前,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在庄严的《婚礼进行曲》中,父亲和他所爱的人,真正走到了一起。在泪眼朦胧中,我分明看到他们正手牵着手步入那座神圣的殿堂。从此之后,他们不需要再躲躲闪闪,不需要在别人面前伪装。虽然这个社会还不接受父亲他们这样的人,但作为儿子,我已经认可,并是他们的证婚人,是他们婚礼的唯一见证人。虽然这场婚礼办的太迟了,但也算了却了我们共同的一桩心愿。我想,小凯和父亲不会埋怨我给他们办晚了。我看着小凯,他眼泪与笑容相伴,悲痛和幸福相伴,父亲啊,你可天堂有知。
婚礼后,我让小凯和父亲单独相处,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段时间了,我希望太阳能早点落山,我好把这对新人送入洞房。其实,这简单的灵堂就是他们的洞房。
天黑了,我在房间里挂上一只大红灯笼,搀扶着小凯从院子外面迈进房间。城市关闭了它的噪声,天外的星星今夜也更加明亮,没有任何人打扰,街上也少了喧嚣的汽车喇叭声,微风轻轻地吹动着红灯映照下的窗幔,让父亲他们享受这最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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