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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有把你当兄弟。”
王京宇抬起头,看着我说:“张遥!到底是你在装,还是我太笨?两个男人大半夜的楼上楼下默默对视。还他妈的频率如此之高!你说说明什么?”
他看我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你以为我没有观察你吗?每次当那个男人出现在楼下的时候,你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完全是魂不守舍!你以为我还是不经世事的小孩子?”
这个时候我却不敢看他,我问了他一句:“那你怎么认为?”
“你是不是同性恋?”王京宇终于问出了这句我最害怕的话,而且问得这么直接。
这个问题,今天终于被王京宇问出来,其实他并不知道,在内心中,我已经问了自己千百次,到底我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我也害怕知道,可是我很清楚,目前我所表现出来的对潘潮的牵挂和依恋,如果不是同性恋,那又作何解释呢?
当王京宇一直在逼问我的时候,我内心极度恐慌可害怕,可当他真正将“同性恋”这三个字说出来,我却突然不害怕了。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我对他慢慢地说:“你问我,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如果真的能够那么清楚的话,我也不用这么痛苦。”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害怕王京宇,我害怕他接着问下去。
王京宇并没有叫住我,可能他也在思考。我大脑一片空白走回寝室,躺在床上,我才想:“怎么办呢,王京宇大概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他会不会告诉淼淼?”
想起这些,害怕又一阵阵袭来。一直到接近黎明,才昏昏睡去。
然而,这一觉却睡到第二天十点钟,我起来后,寝室没几个人了,老三对我说:“你那个老乡,王京宇早上来过了,看见你没起来,说是有你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我赶紧拿过来看,字迹是王京宇的。他信的原文是这样的:兄弟:
昨天晚上,我回了寝室也想了很久。
可能你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而只是对那一个男人产生了超乎友谊的感情,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
回寝室以后,我也很后悔,我问得太急,让你很难堪,可是作为一个兄弟,我实在不能不管你。
这段时间,我能看得出来,你很痛苦,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你这段时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想,这个人一定对你很好,或者说对你非常重要。不然不可能令你这么难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兄弟,但是无论你怎么想,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同性恋也好,不是也好,我都是你的兄弟,只要你自己快乐就好!
最后对你说一句:如果你认同我的说的话,就请你笑一笑,开心地笑一笑!
京宇即日看到最后一句,他说,让我笑一笑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也许上帝对我真得不错,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在内心对自己说,从今天起,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我收好信,飞奔上楼,我要去找王京宇,我要把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都告诉他,我需要倾诉,我终于可以倾诉!
第十八章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原来有人倾诉,可以毫不遮拦地把内心展现给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从头到尾,王京宇都在很认真地听我说,偶尔他会插一两句嘴,问一下。
当我全部讲完以后,他反倒没有说什么,我问他:“难道你没有想说什么吗?”
他说:“现在我可以理解,你那时候为什么问我那句话了”
我说:“哪句话啊?”
“当时吃饭的时候你问我的,你说如果有一件事要是做了,会受到全世界的鄙视,你问我会不会去做。”
我说:“对阿,你当时说你不会做的,你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为很多人负责。”
王京宇转身往他床上一躺说:“是啊,可是事到临头又有多少人能那么理智呢?你说我那时候从我好兄弟手里把女朋友抢过来,这件事情是不是也会受到很多人的鄙视?可是沉浸其中,人很难把控自己的。”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没弄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看着他说:“可当时我就是听了你的那句话,才下定决心要去忘记他的。”
王京宇笑了一下说:“可是你觉得你忘得掉吗?如果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还可能做得到,可是当他一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还不是立刻就乱了。”
我有些不服气,对他说:“会吗?”
“呵呵,别嘴硬,就这段时间他出现在你楼下,就让你这么神魂颠倒,还别说他真的要是来找你。”
听他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在内心问自己:是啊,如果潘潮再来找我,我真的拒绝得了吗?
我问他:“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王京宇把两只手往头下一枕,说:“嘿嘿,这事嘛,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那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呢?被别人鄙视了呢?”我脱口而出。
王京宇说:“你啊,你有时候就是太轴了,第一,你就不能不让别人知道?还有,你还小,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觉得开心就先那么过着,别的事,事到临头再说呗。”
“事到临头,只怕不可收拾”
王京宇听我嘟囔了这么一句,从床上做起来说:“你想得可真够多的,很多事情都是有快乐,有悲伤的,你可以不去经历,这样,你就不会有悲伤,但是同时你也失去了快乐。Undstand?”
听完他的这句话,我半天没有吱声,王京宇的话,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可是就像他所说得那样,事到临头真的能按照道理去做的又有几个呢?我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那天的谈话已经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从那天起,我内心已经开始盼望,潘潮会在哪天来找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已经开始期末考试,有时候事情冥冥之中就会有暗合,去年,期末的时候,我也和现在有着类似的心情,而就在考试的期间,潘潮喝的伶仃大醉跑到我寝室楼下找我,从那天起,他让我开始走进了他的世界,来了解这个人。
转眼之间,就又是一个期末,这一天我们考高数,这也是我们最害怕的一门,那个教高数的老太太及其可怕,听说他是我们院的四大名捕,每年都要抓很多人不及格。下午完了以后,我们都还觉得考得不错,加上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科目要考了,所以大家就决定出去K歌。
大概晚上将近十一点,我们尽兴而归,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学校里走,这个时候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当我们走一段上坡的时候,淼淼在旁边捅了我一下说:“哎,你看前面那个人”
我抬头看过去,迎面一个人朝我们走过来,他没有抬头,手里拿着烟正往嘴边送。
淼淼在旁边说:“走路的姿势好像潘老师。”
其实我已经不需要淼淼的这句话来提醒了,这个人,就是潘潮。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居然跟他迎面碰上了,可是这不是我一直期望的么,他每隔几天就来楼下看看我,可是我们彼此之间却都不敢面对面,有这么一个契机,让我们没有理由避开对方,难道不是一次好事么。
可是我马上想到的就是,淼淼在旁边,还有一堆同学,我们突然见面的尴尬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上一次,潘潮就曾经来找我,恰逢淼淼也在边上,这一次,要是被她知道,潘潮又是来找我的,淼淼怎么可能不心生怀疑呢?
我大脑急速运转的同时,潘潮已经快走到面前了。我们队伍里有几个当时跳舞的人。他们好像已经有人认出潘潮了。对着前面就叫到:“潘老师”
潘潮这才抬起头,他眼神一转,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我,他看到我那一刹那的眼神,或许只有我跟他才能明白。
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他迅速把眼神移开,然后若无其事的对其他人说:“你们又集体跑出去堕落的吧。现在才回来。”
淼淼赶紧说:“哈哈,是啊是啊,潘老师怎么这么晚在我们学校里出现啊。”
潘潮顿了一下,说:“噢,我来跟你们校团委的谈点事情,谈晚了,现在正要回去呢。”
淼淼说:“噢,那您赶紧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要不一会儿寝室关门啦。”
潘潮点点头,我们开始往前走,他也开始往前走,那一刻,我不知道究竟是我自己在迈步,还是被大家推着往前走。
就在我们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潘潮回了一下头,我也刚好侧过去看他,他面无表情,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了,我们也在这样的心情下,再一次碰到了。
只有我们俩心中知道,他绝不是来谈什么事情,也只有我们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时间碰到。
电光火石间,我张口而出:“潘老师,你这几天有空吗?”
潘潮本来已经转过去了,他回头看着我。其他人也停下脚步,淼淼在旁边问我说:“你干什么啊”
我没有理别人,我接着说:“潘老师,我这几天想找你借几张舞蹈的碟。”
潘潮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他点了一下头,对我说:“这两天我有空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等潘潮走远了,淼淼说:“你现在借舞蹈碟干什么啊?又没有什么活动。”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此时,我内心波澜起伏,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勇气说出来这话,我也不知道,潘潮会不会给我电话。但是,我不想这样,不想两人每次见面不相识。
但是俗话说世事难料。未来真得并不在把握。
第十九章这篇文章写到这里,花的时间也许并不算长,可是我跟潘潮之间的情与恨回忆起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既然作了决定要写,就只能坚持下去,这也是我的性格,当我决定我要跟潘潮说清楚,跟他讲明白到底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就一定要说。
我以为,潘潮会第二天给我电话,可是他没有。我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因为我想,潘潮应该是跟我一样的心情,他也应该等着我们之间有谁主动来打破这样的尴尬。我想,我昨天晚上鼓足勇气跟他说了那样的话,他应该会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发生。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心里面已经很失落了,因为这两天没有科目要考试,我一直等着他的来电,明天早上就又要考试了,晚上我要看书,还要作夹带,那个时候,大学的考试,真是基本上没有不作弊的。
我实在有点等不下去了,从包里面翻出了潘潮家的电话,他家的电话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他给我的。转眼都半年了,我都没有去触碰这个号码。
犹豫再三,我还是下楼,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那个号码,大概响了很多声才有人接,电话那头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是张遥。”我也不知道开口应该说什么。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说:“你今天不上课吗?”
我说:“嗯,明天考试,今天没什么事情”
然后他说:“噢,那就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语言一点互动性都没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可是我内心又很纳闷,他怎么是这样一幅表现呢?
我问他说:“你不是说给我打电话的么?”
感觉他在那头打了一个呵欠:“噢,这两天有点忙。”
这个时候,我心里面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感觉有一股气憋在胸膛里又出不来。
我停顿了一下,他也没有说话。然后我鼓起勇气对他说:“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说话?”
他说:“没有啊。”
这个时候,我想,估计他的这种状态,我们今天要见面很难了,可是我又不甘心,心一横,我说:“其实你在我寝室楼下看我,我都知道。”
他愣了一下,但是接下来,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从头凉到脚。
他说:“其实,我是把你当弟弟的。有时候来看看你,就是不放心,怕我跟你说了我的事情影响你。”
其实他这句话的后半段,完全是屁话,骗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可是他的前半句,却像钉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钉进我心里。
我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冲到喉咙,又被我生生咽下去。
“是吗?”我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他没有说话。
然后我说:“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你了,潘老师”
挂掉电话,有那么一种感觉,左看看,又看看,都是熟悉的树木,宿舍楼,但是却都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距离我很远。有点突然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
难道说,一直以来,我都是自己在和自己演戏?自己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感情的故事里?
路边就是情人坡,临近考试,没什么人,我走进去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并没有想哭的感觉。只是觉得很莫名其妙。我不停的在心里面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一直都错了吗?”
就这样,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了。一直坐到两腿都发麻了,我起身回寝室,一进门,就看见王京宇,他看见我回来了说:“我靠!你个狗的跑哪里去了,你们寝室的说你下午就出去了。”
我没有理他,就是觉得口很渴,就走过去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完。
然后拉着王京宇就往外面走,走到楼顶。跟他说明了一切。
王京宇听完以后的第一句话是:“个婊子养的,他有神经病吧。”
那天,只记得,楼顶上格外的凉快,山风一阵阵。
我对王京宇说:“其实这件事情,我难过的不是潘潮,而是我自己,我自己一厢情愿的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所愿意的方向设想。结果呢,别人根本和你想得不一样。我只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王京宇听我说完,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算了,其实,这也好,以后还是喜欢女人吧。”
那个时候的王京宇,其实还是没有完全了解我。有时候,他觉得他劝解我的方式特别好,特别煽情。其实效果并不好。现在回想起来,也很好玩。
这件事情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的考试,我考得一塌糊涂,后来成绩出来,居然只有三十多分,这是我大学第一次挂科,也是最后一次挂科。
第二十章因为已经有一门考试铁定挂科,所以我实在不敢再怠慢,接下来就投入到考试当中,等接下来的五六门考完,我发现,当时的我其实承受精神压力的能力已经还不错了。
但是99年的暑假并不好过,当我回到家中,一看到家里的电话,就会想起上个寒假,我在这里接到过潘潮的电话,我还在这里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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