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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他已经在另一张床上了。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径直躺到他的床上,紧紧地在后面抱住他。这一次,他挣脱了,穿上鞋,打开门出去了。我以为他也去了卫生间,但过了十多分钟,他也没有回来,可能去别的屋睡了吧。管他呢,我呢喃着,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汽车喇叭声吵醒了我,又是一个新的早晨。我睁开眼,另一张床仍旧空着。想起昨夜的事,我莫名地紧张起来。我马上穿好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胡乱地调着电视频道,根本不知道上面在放着什么,满脑子里都是他的形象。想起昨夜的事,我有些懊恼,也有些自责。他是多么单纯啊,我不想让他的心受到伤害,也不想让两人间的默契随意被毁掉。他会怎样看我呢?我们还会继续交往吗?再见面会是什么情形呢?我设想着各种可能,但是想不出答案。不安和恐惧就像毒蛇,慢慢地侵蚀着我的心。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我打开们,他站在门前。我一愣,侧身让他进来。他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大短裤,嘴里斜叼着烟,仍是那副很痞的样子。
“你这有榔头吗,我得修一下门。”
我隐约记起,门是我昨夜去洗手间后不小心弄坏的。我低下头,在工具箱里找着。
“昨天喝得太多了,现在我还头疼呢。”在身后,他对我说。
“我也是呀。”我把榔头递给他。
“不过倒是挺尽兴,”他接过榔头,看着我,又转身向外走。开门时,他回过头,冲我神秘地一笑。
“你昨晚想女人了吧?”见我不解的样子,他又来了一句:“你把我搂得好紧啊,哈哈。”
“你大爷的。”冲着他的背影我骂了一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接下的几天,我忙着和同事喝酒,看球赛,没有见到他。几次我想给他打电话,但我都忍住了。我不想他紧张或厌烦,顺其自然就好了。再说,我的朋友们知道我和他交往,会感到很奇怪,我也不好解释。我相信会有机会的。
可是我不惹他,他偏偏要惹我。这天中午,我和小军他们一起喝酒。回来的路上,小军把我拉到一边,很神秘地问我:“听说前几天你和小A喝酒了?”
我一激灵,尽量自然地回答他,大脑迅速转动着,猜测他从哪儿知道了这个消息。
“喝多了吧?”
“是啊,那天喝的可真不少。”
“跑我床上睡的吧?”
“是啊。”
“我说那天怎么也找不到你,都等着和你喝酒呢。”那天我把手机关了,就不想让别人找到我。
“那天实在是喝多了。”我解释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喝高了,还搂着人家小A睡觉呢。”
“净瞎扯。”我作不平状,心里紧张的要命。
“真的,”他向我挥着手,“小A昨天问我你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毛病,我告诉他没有,你肯定就是喝高了。”
我怒火中烧。
回到宿舍,我越想越来气。我真想好好地骂他一顿。“这小子太不地道了,口口声声管我叫哥,还这样和别人说我。”我抄起电话,给他拨号。
拨到一半,我停住了。这样我算什么呢?也许他只是随意地跟小军提起,抑或是小军在加油添醋。或者是我太紧张了吧,小军讲的时候,只是当作笑话,他自己也没太当回事啊。再说,除了那天一起喝了顿酒,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尽管我把他看作兄弟,在他,我可能仅仅是一个普通朋友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别再做过头事,我警告自己。
我的气消了大半。
当然,再见他时,我还是怒不可遏。
刚出楼门,我就看见了他。他们应该是刚下班,排着队往宿舍走。我叫了他,他和同事交待了一下,跑了过来。
“B哥。”他和我打着招呼,还是那副痞痞的样子,看见我一脸严肃,有些诧异。
看看四周无人,我拉过他。
“你都和小军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他一脸无辜。
“算了吧,小军说我变态。你——”
我不想再说了,狠狠地瞪他一眼,大步地走开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
晚上,我正在看电视,电话响了。我看看号码,是他的。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
“B哥,你在那儿?”
“有事吗?”
“我去宿舍找你,你不在。”这是他第一次找我,不算上次借榔头。
“我把宿舍退了。”我很冷漠,抑制住心里的喜悦。
“B哥,”他犹豫着,“刚才我和小军吵架了。”
“是吗?”我心中一动。
“我和他真的没说什么,”他解释着,“小军看见他的床铺开了,问我谁在这睡了,我说是你。”
“嗯。”我听着。
“我和他开玩笑,说你想女人了。就是玩笑,没有别的。”
我暗笑。
“我不知道你会生气。”他继续着。
“那也不至于和小军吵架啊。”
他没吱声,我在想象小军又会和我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我反问他。
他沉默。
“不是开玩笑的事。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喜欢你和别人说。”我缓和了语气。
他继续沉默,我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你知道了吗?”我得便宜卖乖。
停顿了一下,他回答:“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我不想再谈此事,就问他,“这两天怎么样?”
“老样子。对了,你把宿舍退了,住哪儿了?”
“我住酒店。”
“哪天回北京啊?”
“看完决赛就走。”
“找时间请你喝酒。”他的语气也轻松不少。
“行啊,看时间吧。”
“你不生气了吧?”
“没事儿。”我回答得很简短。
“我明天上白班,我先睡了。”
“好吧,晚安。”
“晚安。”
躺在床上,我一遍一遍回忆着刚刚的对话。我发现,我更喜欢他了。
决赛日,我回公司混了大半天,约好和几个朋友晚上一起去酒吧看球。我准备回酒店先睡一觉。走到西门时,我看见了他。
我已经几天没有看见他了。他穿着制服,拿帽子扇着风,和同事说着什么,仍是那副痞样。我正琢磨该怎么和他打招呼,他已经快步向我走来。
“B哥,这么闲。”
“没什么事。当班呢?”
“嗯。明天走啊?”他递给我一支烟,点着了。
“是呀。”我吐了一口烟。
“还说请你喝酒呢。”他很真诚。
“下次吧。”我转身要走,犹豫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突然,我灵光一闪。
“不然晚上一起看球吧。”
“行啊。”他继续扇着帽子。
“下班给我打电话?”
“好。”
我哼着歌,拦下一辆出租车,心中充满了喜悦。
但喜悦注定不会长久。
回到酒店,我到总台调了个“球迷套间”。现在的酒店就是会做生意,商机一点也不错过。看着世界杯热火朝天,就把最好的房间都改成了“球迷套间”,既可以招揽生意,又可以多收钱。
刚住店时我参观过一间,还不错。里间是标准的双人间,外间的会客厅,调换了大电视,又增添了一套麻将桌,能够让客人们在欣赏比赛之余,还能充分地娱乐。好像还提供若干啤酒和小吃。我记得当时我很佩服商家的精明,还提醒自己要好好学习。我本来打算拉朋友们过来看球,但是他们更喜欢酒吧的氛围,我也就乐得少掏一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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