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泪水从脸颊滑倒手机上,再顺手机滑到手腕。菜在锅里糊掉了,满厨房的焦糊味。刺鼻难当。
我想起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周扬那张苍白消瘦的像极了亚宁的脸,忽然一阵阵的心疼席卷而来。他拿漂亮的五官漂亮的的脸庞,那漂亮的咖啡黑的长碎发,他漂亮的单肩包,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甚至我因为看见他,而使得哑了一个多月的自己说出第一句话!
但是。我还是没有回答雷子的呼唤,没有答应他的条件。听着雷子在手机里焦灼地喊我的名字,只是流着泪,默默合上诺基亚的盖子。
早上醒来,看见躺在身边的欢欢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正照在她的脸上。她看见我睁开眼看她,便马上飞红了脸,并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蜷蜷地翘着,给阳光映照着,在白皙的脸上画了浓密的两排阴影。
自从看乔大夫回来,欢欢每晚一定要吵着和我睡,怕再做出伤害欢欢的事情,我便每晚都和衣陪她睡,在入睡之前轻轻拍他的背哄她入眠,感觉像对待自己的婴儿。她总是在我怀里沉沉睡去,一脸的满足和幸福。就这样,看着她在我怀里入睡、再在我怀里醒来,我又一种赎罪后的欣慰。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别装了小家伙,你都醒了。
欢欢忽然很腼腆地笑着把脸藏在我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我把它抱了抱,和她靠着床头坐着,看房间内的灰尘在阳光下舞蹈,一柱柱的阳光里,晃动着一列列的灰尘颗粒。
我们是住在乐乐的卧室,这个卧室是紧靠东窗的,能每天早上最先看到明媚的阳光。自从从北京回来,杜叔就让我住在这个贴满机器猫、老夫子等卡通画的房间里。这么些天,我总是能在早上看到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以前是我自己坐在床上抱膝盖看,现在是欢欢我们两个依偎着看。
她乖巧地将头依在我肩上,目光流溢,像一泓清水般晶莹。我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幸福,这种幸福和与亚宁、安安、小玉、小红他们在一起的感觉不同的,是一种甘心这样守护她一辈子的幸福。我想我爱上欢欢了。不排除有内疚的成分,但是的确是心都动了。
欢欢忽然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赤着脚跳下床去,把窗子的窗帘一下打开。小小的房间里顿时满是金色的光线,纵横交错,无数的尘土疯了似在空中撞击飞扬。欢欢站在阳光的最中央,呆呆立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双手伸直在头顶相交错,身子开始旋转。她的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一会儿就看不清她的胴体了,只能感觉到是一只雪白的汝窑的白瓷花瓶在黑的水泥地上打转,或者是一枚精美绝伦的陀螺。
啪一下,她摔倒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散成一地的乌黑。在阳光下,在灰尘中,她凝脂般的白净的罗体,像一尊刚铸成的绝妙的石膏的雕塑。
我来不及穿鞋,拿了床热烘烘的被子将欢欢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我俯**,轻轻吻了吻欢欢的刘海,欢欢的刘海很整齐,像张韶涵,却又不像她的那样僵硬。
欢欢也有了反应,她伸出一双雪白的胳膊圈住我的脖子,扑到我的脸上又咬又啃,甚至她用牙齿将我衬衣的口子由上到下一个个咬掉。当她的脸贴上我的胸膛的那一刻她喃喃叫了一声:
亚宁哥哥。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骤然间没了温度。我推开欢欢。我知道欢欢的狂热是因为她处在疯癫中将我当成了亚宁,而一旦她好起来发现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不是亚宁而是我时,我不敢想象将对她造成怎样的后果。
我推开她,起身要走。她却死死抱住我的腰。我用力掰她的手,她便死力地抓住我的衬衣下摆。我脱下衬衣,光着上身走出去。
清醒一下,接着收拾我家里的东西。将那只被欢欢用菜刀劈开的皮箱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看到了亚宁给我留一封信要交给苏菲的,而我自从回到开封,还没有和苏菲联系,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还在不在豫剧一团。
按一年前她给我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我说我找苏菲。对方说你稍等,然后电话似乎给放到了桌子上。不一会儿,一阵拖鞋声由远及近传来。
喂,我苏菲。她说。声音清亮,是名角的腔调,却稍微有点沙哑。
我说我是玉宁。
苏菲兴奋地喊了一声:玉哥哥,你现在在开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