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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东已经转过身,他看了看欢欢的脸突然冲我吼:
哭什么哭!快看看瞳仁散了没,没有就赶紧送医院啊!
他见我只是怔怔地保住欢欢流泪,便抢过来一把将我甩开,我的脑袋在床沿重重摔了一下,发出“邦”的一声脆响。他丢下一句“废物”,就三下五除二给欢欢穿上内衣,然后连被子带人一同抱起来一路小跑出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房东留下的那座破旧的座钟,沙哑而缓慢地敲了十二下,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下落。像迷失的心情。
欢欢被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就是妈妈的好姐妹乔大夫工作的医院。
医生说幸亏送得及时,况且她服下安眠药还不太久,药劲还没有全上来。欢欢是脱险了,只是医生说现在她需要人照顾,像这种服药的多半是心里面有什么想不开,咱们能治得了病可治不了心。
我坐在病床边上握着欢欢的手,她睡着了。这两天我一直忙搬家,没有注意到欢欢竟然有这样的心理。她灌肠后的脸因剧痛而苍白扭曲,颧骨高高地挑着,一双眼窝深深陷下去,甚至起了眼袋。她比我刚回来时瘦多了。
立东出去为欢欢办了住院手续后,回来端着一只大病号快餐杯,杯里面是大半杯热水,里面煨着一瓶奶:医生说让喝点奶,对胃有好处。他眼光下垂,只看着那杯奶,没敢看病床上的欢欢一眼。自立东把欢欢送到医院急救室后,就再没碰欢欢一下,只是坐在走廊的天蓝色的塑料椅子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对门病号房里有一个病人,是个尿结石的中年男人,因碎石后石粒堵住了尿孔,便疼痛不堪,在病床上弓成一座桥撅着*抓着自己下部大喊大叫,整个走廊都是他的喊声。立东怕他的哭丧吵了欢欢,便二话不说走进去拎住他扯到走廊那头丢下,气得探望那人的亲属们一大群恨不能撕吃了他。
立东个子不高,还有点胖,却十分有劲,抓起刚才那个起码有一百四五十斤的男人似乎并不费力气。好在他样子凶,一脸横肉,那些亲属也只是嚷嚷没敢怎么着,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岔子来。
就在我要拉立东回来时,一个苗条的身影快步走过来,一巴掌兜在立东脸上:畜牲!
立东一下给大急了,一把抓住那个女孩子的羽绒衣的前胸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我看了眼那个女孩子那张倔强而羞恼的脸,一下子想起来她是谁了,忙对立东说放开她快放开,立东狠狠地说你少管闲事他*的敢打我!
我扯他不开,便拎起墙角垃圾篓里一只空的输液瓶朝他胳膊上狠劲拍了一下,立东撒开手,那个女孩子便被摔在地上。立东疼得呲牙咧嘴,咬着牙冲我低低吼:你他妈吃错药了!
我没理会不服气的立东,走到那个被打的女孩子面前:小雅,对不起。
她正是彦辉的女友小雅,我们一起在我家举行过party的。小雅涨红了脸伸手要打我,手却停在半空没落下来,哇的一声就哭了:玉宁,我爸爸疼成那个样子,还被那个黑小子欺负,你说换成是你你好受吗?
原来,被立东拉到走廊那头的尿结石的男人,是小雅的爸爸。想起小雅在我家晚会的那会儿六个人打面三的可爱和调皮,再看看现在这个又气又吓的脸色大变的丫头,让人真是有点内疚。
我连连向小雅道歉,并解释我那哥们儿因为欢欢的病挺急躁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小雅抹了把脸问了句欢欢她怎么了。这时的小雅恢复了原来的可爱,一脸好奇:那天聚会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
我说急病。就没有再解释。
小雅忽然说雷子自从那天和欢欢一块作饭后,对欢欢挺上心的,我去喊他下来瞧瞧欢欢吧。
我拦住小雅:雷子也在医院?
是呀,小雅说:周扬刚动了一次心脏手术,雷子彦辉陈陈他们都在呢,就在楼上418室,我去叫他。我说不用了还是我去吧,我正想找他有点事情,你替我和我的哥们给你父亲道个歉。
她哦了一声说,那我替你照看一下欢欢。立东在一旁忙说不用有我呢。小雅瞪了他一眼:我偏要看,你还就怎么着!
我想我走到楼上的418高级病房,不是因为雷子在那里,而是里面躺着的是我一直不敢面对的周扬。站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正当我准备推门时,听见里面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伴随着周扬那虚弱而坚决的声音:
雷子,你把这些花还给她去,谁要她自作多情地送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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