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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地拨通杜叔的电话,杜叔劈头一句就是:大宁,你妹妹她还好吗?
听这话音,我就知道欢欢没有回去,便竭力平静地说挺好的,便匆匆挂了电话。
欢欢能到哪里去呢,我问自己。
更令我担心的是这阵子,开封和郊县之间有一个越传越烈的骇人新闻:
说是春节期间,有一个号称“铁锤杀人王”的变态杀手流窜作案数起,手段都是借口要饭讨水之名潜入人家,再用随身携带的大铁锤击杀人家全家人口,手段不可谓不用极。据传,此凶手一脚跛,拎一盛放铁锤的编织袋,见者务要及时报警,同时各自注意自家门窗云云。
看来还真有这等事,因为小区已经组织了夜间巡逻队值夜,第一二三层楼的居民家家窗子上安上了钢筋框,一片人心惶惶。
我更担心,经过小区的每一个垃圾桶和阴暗角落我都会留神看一眼,生怕欢欢被四分五裂地躺在那里。好在每一次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便拿“nonewsisgoodnews”那句老话来安慰自己。同时,一个人悄悄加紧寻找她的进程。
欢欢消失的第三天,雷子打来电话说玉宁你到凤鸣茶楼来,我跟你说点事情。
我脑海中浮现那晚他以周扬的身份和我短信聊天到天亮的事情来,我想我已经告诉他我所有的事情了。他既然知道了我几乎所有的一切,那么他就完全有理由进入我的生活。
我答应了他。
凤鸣茶楼是一座仿古建筑样式的茶座,位于繁华地段的梁苑路上。
一楼柜台顶的木栅栏上挂满了名茶茶谱的价码,木的圆柱和雕花楼梯扶手上挂满了麦秸编织的古香古色的方胜和塑料灌制的葡萄藤、辣椒串和大大的菠萝。在二楼的木廊上,两个穿大红紧身唐装的女孩子在弹奏古筝,一个长发披肩,睫毛又黑又长,有点微微卷曲,看上去十分耐看;另一个明眸善睐,手指却灵活而准确地在漂亮地筝弦上划来划去,满楼的寂静里飘荡着潺潺流水一般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妈妈,很小的时候我们跟妈妈去少年宫,妈妈穿着素花的旗袍,坐在飞弦若拱的螺钿红木古筝前,修长的手指缠着玳瑁指甲,整个大厅里满是那悠扬的乐曲声。每次她下了课,我和亚宁都会跑进去,用手拨弄那古老的乐器,发出铮铮的声响。
想什么呢!一只手放到我肩头上。
一回头,看见那张黑黑的脸。是雷子。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显得特别白的牙齿。
我等你很久了。他说。
跪在日式的蒲草榻榻米上,身穿和服的侍应女孩跪在矮梨木雕花桌前泡茶。看着那个女孩一双手灵活地去茶、冲水、分茶,有条有理而且从容不迫,看得出她在茶道上颇有工夫。洗了三遍茶,她才在樨木碗里各自以七次冲入三分之二,退出去了。
我们想对着,谁也不说话。因为没必要客套什么。他知道了我的一切,本来我是要告诉周扬的东西却给他阴错阳差地照单全收了。
我知道世上有一类人,他们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的。他们只要互相看对方一眼,就知道他们出生前就是认识了的,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机去拉拢套近乎。就像我和秋明、雷子和周扬,以及在北京时的阿威、小玉与安安,就是这样的。根本不用说什么,却可以在相对的目光中深入到彼此的内心深处,并且得到最安抚的幸福。
我还记得安安告诉过我,有的朋友需要一辈子的灌溉培养,有的天生就是认识了的。
我问了句天生就认识了的雷子:周扬没来?
雷子啜了口茶,茶雾氤氲着,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有点模糊:我正是要和你说周扬的事儿。
他怎么了。我问。
雷子又啜了口茶,将茶碗在手里细细把玩说:玉宁,在我说的过程中你不要打断我的话,我将完之后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当然我是不会强迫你的,这完全看你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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