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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像是个星期天。直到中午我才醒来,阳光辣辣地照在脸上。另一天来了,我生命中的另一天。我听到洗衣机转动的声音,梅子在整理家务。她轻轻走进我的房间,收走了我的一堆脏衣服,说,小孩子,起来吃饭了。
我听到若非和樱雪的笑声,他们走过来,樱雪扑到我身上叫,叔叔是个懒虫!若非说,快起来吧,该吃你的早餐大家的午餐了。
这是当全家人都在的时候平常的一天,我静静躺在那里聆听着一切,我把脸扭向一边,泪水迷朦了眼睛。
梅子说明天一起去台里,她觉得好多了。我说,病还没好全,你就歇着吧,去了也没用,这期被杀掉了。
她放下了筷子,楞在那里,看了我半天,说,那怎么行,那关系着多少人的命啊!说着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一切来的太迅速。
那天在医院空寂的走廊里,若非抱住我,眼泪慢慢地流下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流泪。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没有说话,我拍了拍他的肩。
化验结果出来了。红斑狼疮。那是一种可怕的自身免疫失调疾病,逐渐侵蚀脏器直到死亡,身上脸上会出现蝴蝶斑,几乎是一种绝症。大夫说梅子恢复的希望不大,而且要长期调养;本城也没有能控制这种病的技术和设备。想治疗的话要到北京一家大医院,费用极高,还要看本人的心态,有没有求生的意志。
我明白了这些日子她的疯狂。
我静静坐在梅子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我问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病。她闭上眼睛摇摇头。我冷冷地说梅子姐你早就知道了。你在向我们和自己隐瞒真相。
梅子闭着眼睛,泪水像是春雨,濡湿了睫毛,然后淅沥淅沥下起来,终于在脸上汇流成小溪。
若非说,梅子,你对不起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
若非,我爱你。梅子轻轻地说。
我起身站在窗前,凝望医院围墙外繁闹的街道,世间仿佛一切如故。我说梅子你很没有创意。你陶醉在自己策划的这个结尾。你是自私的。你残忍地注视这个结尾给故事中人锥心的疼痛。
我说我不准你这样。你没有权利选择退出,你不再是单独的个体。你有若非和樱雪。
爱他们,就要在一起。
爱,与我们有关。
爱才是我们唯一的天堂。
我问若非怎么办。他说他一定要梅子活着,活着,不惜一切代价。我们要在一起在一起,他说。
家里还有几万块,若非说这次要向父母开口了,不行的话卖掉房子。
我的心很乱,胸口堵得不行。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担上了若非的担子。我心疼着他的心疼。我又开始绝望。我真的害怕梅子的离去,我恨这种结尾。我俗套了,开始执迷中国式的团圆喜庆。
我就是要这种平淡,如果是平淡的团圆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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