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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佩服梅子。那样清瘦娟秀的外表之下蕴藏着如此深沉的力量。在小城我应聘到一家电视台工作,跟着梅子作见习记者。她比我大三岁,很精干的一个白领,短发染成栗棕,很酷很比约克。有时我觉得她推个光头会更好看一些,肯定很像《诱僧》当中的陈冲。
她叫我小孩子。不知为什么我欣喜着这种称呼。我没有兄弟姐妹的概念,有时她的这种称呼让我很沉醉;她略显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成为轻抚我面颊的一缕微风。我默许着她对我的指点,我听从她的一切命令。我现在累了,开始喜欢别人教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这样错起来自己就不用负责任,这样自己就不用去费力地思考。
梅子原本是大城市一家电视台有名的记者与主持人,因为报导了不该报道的真相,得罪了一些人,终于被踢到这家小电视台。
"也好,那时太年轻气盛,我太尊重真相。好在现在也成了家了,英雄气短啊!"
"那难道你现在不尊重真相了吗?"我问。
"小孩子,你还不懂什么是真相。一种很痛苦而清晰,你不敢面对的事实。"
梅子很神经质,后来我证实了她这种神经质有着一种莫测的神奇。她说在自己被调离工作岗位,"下放"到这小城之前,要离开住处的前一夜,她的两只猫一起跳楼自杀了。
那是两只野猫,一只瘸腿一只独眼,被梅子在垃圾箱边捡回来的。那一阵子她收养了很多野猫,后来大多又流窜街头,只有这两只,来了就再也不走了。
那是我们有缘,梅子说。
猫的名字叫欢欢和喜喜。梅子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们,准备把它们送人。
"我不该这样做,"梅子说;"没想到这小东西们可就知道了。如果我早知道这样,一定把欢欢、喜喜带在身边。"
梅子说,你知道吗,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在天上。你要经常看一看自己的心。
梅子是信佛的,虽然照样喝酒吃肉,她说最重要的是内在而不是流于一种形式。她说我们该多抽出一些时间去关怀一**边的人,所有的相逢都是一种因果的流转。她以前是不信任何宗教的,直到后来去五台山玩;有一个人,递过来一面小佛像为她戴在颈间。
"那个人,双臂从肘部以下,毛发黑而硬,没有双手,是一双分明的猪蹄子。他就那样用蹄子夹着佛像送到我的颈间,然后走掉了。"
她在山间小道上楞了半晌,然后开始痛哭,同行的人没有人能劝住她。
"在那一瞬间,我相信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因为我不相信轮回,所以菩萨化身来给我看。"
梅子说人活着就是要承受该承受的苦,享受该享受的福。后来我说,是啊,既然引领我来这荒岛,那我就要好好地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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