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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脱父亲的拉扯,重新回到我的房间。
“告诉你,我这人是没良心,但我也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我一边用手掌狠狠地拍打着键盘,一边大声地说。
“你什么意思”?父亲又一次抓住我的上衣,把我从椅子上提起来,“你什么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意思,问别人去呀,问我做什么”。我冷笑一声,偷偷拿眼斜看了一下站在父亲后面的小凯。
随着我的目光,父亲也把目光移到小凯脸上。我分明看见他明亮的眼睛中散发出迷茫与不解,俊俏的脸蛋上写满的是疑惑与无辜。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一瓢水泼下去,已经没有收回的可能,而且我也根本没想收回。这是策划了好久好久的计划,我生怕因为对他产生怜悯而失败。我必须咬牙坚持,那怕良心在谴责我,我也要挺住。
“你什么意思,你说谁偷鸡摸狗?”父亲再一次逼问我。
“哼,真要我说吗?我这个人心眼善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不给别人留面子”。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的声音今天怎么变的阴阳怪气。
“冬冬……,你……,你什么意思……?”小凯又气又急,像一个在婆婆面前受了气的小媳妇,心中有万般的委屈,却不敢大声说话。
“想让我说吗,我可是给某些人留着脸呢,如果某些人真不要脸的话,那就别怪我……,哼哼!”我看他慑懦的样子,更来了精神,歪着头,一脸不屑的样子。
“你……”,他的脸涨的痛红,两道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嘴唇在颤抖。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倦缩在椅子下,生怕再受到意外攻击。
“你别给我罗嗦那么多,有屁快放。”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父亲骂人,第一次听他讲糙话。
“你们非要我说的话,那我就要说了。不过,我先申明,是你们逼我说的,是某个不要脸的人非要我说的”。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这么毒辣,捅伤了别人,还要别人自己去舔伤口里流出的血。
其实父亲早明白我的意思,但他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他又一次看了看那个无辜的小凯。
“我告诉你,你不要践踏良知诬陷别人,我希望你诚实,不要无故伤人”。
“你认为我不诚实的话,我就不说了。哼,那我睡了”。
“你说,这个家就三个人,你随便说”。父亲显然想知道我要讲的是什么,一直在催我。
窗外一片漆黑,飘飞的雪花从上午开始一直没有停。我这不是要把小凯推进那个黑暗的深渊嘛,事情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我会不会把他逼上绝路……。那一瞬间,我再一次犹豫。可是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和父亲在一起,想起他和父亲在床上那一幕的时候,我又一次把父亲所说的良心和诚实抛到一边。
我还是父亲、老师、同学眼中的那个好孩子吗?
愤怒到极至,失控会压倒理智,此刻的我,就是这样。
我用手猛的拍了一下电脑桌,那键盘随我一拍,跳起老高。“好的,我说。你去看看你的钱匣还有多少钱,你问他,钱是谁偷的”?我故意把那个“偷”字说的很重。“哼,我不知道,你从哪带回来这么一个贼”!
“你给我住口。你个蓄牲,说别的可以,你不可以污辱他。”没等我把话说完,父亲大吼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头上。
这是18年来,父亲第一次在我身上动武。我傻了,双手抱头,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小凯一步冲上来,推开父亲,“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打他”?
“啊……,你打我,你护着他,你去看你的钱呀。”天生第一次挨父亲的巴掌,而且是在我的18岁生日,我心如刀割,真想一下子从窗户跳出去。
我的父亲,这就是你给儿子的18岁生日礼物吗?
宋小凯,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恨父亲。
父亲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为了澄清事实,他还是很快地走进他的房间,径直向那个盛着他全部财产的匣子走去。多年来,父亲一直都是这个习惯,就是母亲在时也一样,他从不把钱私藏,母亲取走多少只要事后告诉他一声就是了,他也从不去数。那个钱匣子,从小到大,我没摸过。因为打记事起,父亲就告诉我,要钱就和爸爸妈妈说,绝不允许自己去取,如果不经父母知道,自己去取那里的钱,他就会让警察叔叔用手铐把我铐起来带走。
这自然不会让父亲怀疑钱是我取走的。
父亲匆匆数了数里边的钱,大约少了560元左右,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灰色的铁匣子,就像盯着一枚定时炸弹,不敢去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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