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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俊逸来到省作协。显然这种单位很安静舒逸,出进的人不多。收发室值班的是个和蔼的老太太,问:"找谁?"
俊逸想找名家的人必很多;没有什么事,只是欲一睹名家丰采的人,老太太必替名家挡驾。于是他便把自己找名家的原由,详细说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看来很理解,笑道:"你朋友二十几就出了长篇小说?不简单!拿来我瞧瞧。"俊逸取出一册给她。老太太戴上花镜,只看了几段就道:"文笔了得!不巧,他今下午没有来,一般下午都不来。明早一上班你就来吧!那还要看你运气,他不是天天来单位的人。"俊逸连连道谢,离开了作协。
他找了一个床位一天只8块钱的旅馆登记了。买了些烧饼,在旅馆就着白开水吃。第二天早起,又赶到省作协。老太太正在打扫卫生:
"这么早!"
"心里有事,睡不着。"
俊逸让老太太坐着,自己替老太太打扫了卫生。之后坐在收发室,和老太太闲聊着等名家。直等到十二点,名家也没来。老太太道:"今天又不可能来了。这么吧,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写下。他不管什么时候来,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俊逸见老太太这么心好,特意给买了几十块钱的水果。
第三天又是白等。一个不时出进的人问老太太:"他是谁?"俊逸怕人家嫌他老呆在收发室,故意一甩头发,亲昵地搂住老太太肩头道:"表侄。"那人去后,老太太笑道:"我有你这么个表侄倒好哩。挺乖巧的!"
第四天,已是晚上九点了,老太太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来了,来了。小心一会儿他又走了,你赶紧过来!"俊逸三脚并作两步出了旅馆,挡了辆出租车赶到作协。老太太给他说了名家的办公室。他边走边整着衣服,腿都颤了,诚惶诚恐。名家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问:
"老师,我可以进来么?"
"嗳。"
俊逸推门进去,名家正在伏案疾书,头也不抬问:
"什么事?"
"我曾经给您寄过一部叫《遍地黄金》的长篇小说,您收到了么?"
"哦。"
名家仍不抬头。俊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向名家说着那书那人,紧张地声音发颤,好像在自言自语,又语无伦次。名家抬起头来,虽然看着他却目中无人,眼光狂热,似沉浸在极大的快感中。突然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眼光也迷离、冷冽了,似看见了俊逸,声音烦躁地问:"你说什么?"
俊逸先是有一种被蔑视的挫伤感,随之又有一种犯罪感。这位名家下笔如神,已写出了惊世之作,岂知此刻所写的,不是一篇脍炙人口,将会传诵万古的文章呢?自己在他灵感大爆发时硬将其打断,或许已使这样的一篇文章胎死腹中了,那难道不是犯罪吗?他慌了,不自然地笑道:"对不起,我走错门了。您赶紧写吧。打扰!"怀着破碎的自尊心,小伙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过收发室时,老太太问:"这么快就出来了!事说了吗?"俊逸向这个给了他冰冷的心一丝暖意的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说了。我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热心的。再见!"匆匆离开了作协。
人好求,口难开!俊逸对名家太敬仰、崇拜了,没有勇气再去见省上另外几位在全国有影响的名家。至于省宣传文化部门的领导,比如省委宣传部长,人家是省常委,最主要的省领导之一,他能见得到吗?省委可不像省作协好进,门口有站岗的,"侯门深似海".
夜来的古城大街,依然人流如潮。淹没在人潮里的陈俊逸,只觉自己难以言说地渺小无助。
这一夜,他失眠了。不过他是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并没有放弃,只是决定转而求其次,去见市文化界领导。市领导或者因为地位稍低,架子也小些,门也好进些。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踏上了北返的路程,红着眼睛,满心空落。
天气不好。苦雨天,顶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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