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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突然有段时间很少过来我们的家，我问他原因，他说是因为学业比较重了，没时间过来。我知道，他就算功课有多么重，他都不会不来找我的。可我沉默了，我不动声色地看，我想，他一定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事。
他偶尔过来时，给我的感觉，还是对我慢慢的爱恋，只不过，好像在担心什么。老是会不住地看时间，看手机。
有一天，他手机响了，我看他突然变得很紧张，然后说我出去讲一个电话，以前他讲电话或干什么事，从来不会避开我，所以我心底的不安更加的严重。他在楼梯间里讲电话，我在远处偷偷地看他，看得出他神情激动，可是又特地压低声音。突然，我的心里很痛，我们曾经说过，什么事都要对对方坦白，而他，首先对我隐瞒了。
他没来的那些夜晚，我感到了无尽的孤独，一个人在房间里，感到的就是深沉的压抑，那种四周静悄悄的感觉，很难受。有时电视上做着一些节目，嘻笑怒骂，而我只是无神地盯着电视发呆，电视灰白的辐射让整个房间变得像一个深水死潭。我开始学会了抽烟，一根又一根，有时烟味弥漫着整个房间，乌烟瘴气。可我一直没有去问他，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喊着口号说，当有什么事的时候，我们要坦白，要剥开心去畅谈，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人总是会自己在那里生闷气，猜忌，疑虑，而不会走进一步去试着拨开云雾。也许，正是心底那份莫须有的尊严跟懦弱，不想向别人示弱，也不敢听到有关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我开始早出晚归，晚上下班，我会在街上闲逛，就是不想回去那个封闭的小空间里。
在街上，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像单行道上的跳蚤，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地苍莽。
有时在江边，会接到小世的信息，他问我在什么。我说你呢，他说他在家做着练习题。我回他说我在家看着电视呢，电视很好看，就是有些无聊。然后我说你做完作业就早点睡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们还要一起去北京。
那段时间，我开始去酒吧，一直以来我对酒吧就很不喜欢，觉得那里很无聊，无非就是无聊的寻猎者在寻求无聊的猎物。可是，我也无聊，不想自己跟自己呆在一起。于是我去了一家在网上经常听人家提到的熊吧。
简单的设计，舞台，歌手，舞者，调酒师，客人。刚去到时，我只会在一旁喝闷酒，看着那些人在那里手舞足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开心，无法理解。最后我得出他们也不开心，他们只是在放纵。像我小的时候我只会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而别人会去打打闹闹一样。其实我们的放纵不一样。我比他们可怜，因为我不懂得释放。
酒吧的老板是一个老熊，胖胖的，黑黑的，长着许多胡子。经常看他自己坐在吧台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我觉得我跟他是一样的人，总是冷眼旁观，置身度外。只是他比我内敛。有时他会请我喝杯酒，我们的交流就是远远地点点头。微笑地面对对方。
我坐在角落里，我想我应该是被大家忽略的对象，可是，有一天酒保对我说，你小子老在那里扮深沉，不知道有多少熊熊被你给迷倒了。于是，那天晚上我开始在看谁的眼光在我身旁停留。经过我仔细观察，我发现有好几个男人在关注我，其中一个是一个并不是很胖的小胖子。白皙的脸蛋，两条眉毛高耸如云，两眼炯炯有神，他的嘴唇适中，戴着一副细边眼镜。他和我一样，都坐在角落里。只不过我陷入自己的世界，而他眼中的世界只有我。
有一晚，他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衬衫，上面是黑色的花朵，这样本来很张扬的衣服，可穿在他身上却是那么的合适。那时，小世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来我这了，内心里满是疑虑和埋怨，可是我又不想主动去跟他说。那天晚上，我下班时给他电话，我问他今晚要不要过来，我说我有点想你了。他支支吾吾了很久，说还是不要了，下星期我要考试。我知道，他的中段考试刚过，明显他是在骗我。可是我最后也没有去拆穿他。
那天夜里，我喝了很多酒。我对很多人笑，我也跑到舞池里扭动着，身体跟舞群里的人摩擦，点燃我压抑了几个星期的性欲。酒精作用在脑子里，头脑越发的发麻。最后我跑到那个红色衬衣的熊熊那里。我说你喜欢我吧。他说是。我说今晚你陪我吧。我想他是不会拒绝的。而我也很自信他不会拒绝我，所以我都是用命令的语气。那天晚上，我们去了酒吧上面的酒店，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我见那个警察的感觉，只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傻傻的小孩，今天我是主动的。我脱掉他的衣服，他说想去洗个澡先，我问他你今晚出去时没洗吗？他说洗了。我就说那不用了。我从柜子里拿出红酒，从头上淋下来，就洒在头发上，顺着发丝滴落在身体上，红色的液体横支出条条细道。我抱住他，我说这样我们身上就干净了，而且只有酒的香味。
他说你今晚很疯。我说是啊，我一向都很疯。我笑着，我说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疯子，只不过有的人敢释放，有的人不敢。他抚摸我的脸说你压抑太久了，你的生活很苦。
我甩开他的手，我说今晚我不想跟人讨论情调和情愫，我只想放纵，他妈的让我痛痛快快的玩自己。他看着我，眼里没有嘲弄，也没有同情。我说你来不来。他说来。
然后我们就在床上打滚，以前我跟小世做爱都是彬彬有礼的，那夜我们是狂乱的。吻的时候咬着对方的嘴唇，撕扯着头发，然后他想进入我，我没做过0，他想帮我放松，想慢慢前戏，我说不用了，老子干多了，那里松得很，直接上吧。那夜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我突然想到小世跟我第一次的时候，他咬着嘴唇，隐忍的颤抖。我痛得大叫着，他想停，我说不用，我就喜欢这种爽快。
对我来说，那夜简直是地狱，而我是地狱里受煎熬的恶魔。后来我又做了他，也没有前戏，当我听到他喊得凄厉时，我突然有种肆虐的快感。想象着他是小世，而我在惩罚他。
**过后，我看到床单上一片红色。我把套子随便扔在地板上，然后颤抖着腿走进厕所，我把水量开得最大，我在哭，以前是在街头嗥咆大哭，如今是在水下流泪。泪混进水里，我突然觉得我很可怜，因为不敢在小世那里知道真相而伤害着自己，也顺带伤害了外面那个无辜的男人，我看得出他也是第一次，甚至是第一次跟人来开房。我这人就是这样，常常伤害到了自己而不自知，伤害到他人时却又深深懊悔，可是，伤都伤了，还能怎么样。
洗到一半门开了，他走了进来，他从后面抱住我说别伤心了，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会过去的。突然我觉得自己很不是人。我小声地对他说对不起。他在后面说不用对不起，我喜欢你，从看到你就喜欢你，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明天我就要回深圳了，我来这边出差，就是想放纵一下自己，而我很幸运，对象是一个我喜欢的男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那么久来第一次睡得那么熟。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那个胖子坐在床边看着我，他说我想把你记在心底，我今天回去了。然后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他说这是我的名片，有去深圳时可以找我，我也希望你会来找我。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就算我去深圳，也不会相见。可是我还是接过了名片。
后来，不到十一点他就走了，他说他的机票订好了。我说好。临走时他把他那副眼镜留给了我，他说，我不会近视的，只是最近去酒吧特地去买的平光镜，觉得这样有一层保护膜，可以保护着自己。
他走了，我也回去我那个小房子。后来我没有再去那个酒吧。每天晚上就坐在床上发呆。我在等待小世来找我，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来了，只是偶尔会发个信息过来说他在家看书，要我乖乖的。
我在想，我已经不乖了，可你又乖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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