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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开学没一个星期,我们还是如原来那般亲密。
直到那夜,我在他的宿舍门口等他,他去外面复机,家里人CALL他了。天空躲在云里,夜里仍可感到雨快要来临了。
回来的时候他脸色苍白难看,我着急的问他:“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他家在普宁,离汕头也有点距离。他刚刚出去还好好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默默的关上门,眼眶红红的看着我。我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家里帮我订了婚事。”他颤抖着说。
我的心急速的下沉,哑声问他:“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扶着我的肩膀:“你不要生气啊,坐下来,靖,你听我说。”
我的心乱成了麻,怎么叫我心平气和?“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我的声音开始变大了,不能自己,关心则乱。
“我春节回家的时候我爸强迫我去相亲了,我对女方也是冷冰冰的,谁知道女方家满意我,我爸没有通过我的同意,就私下定了这场婚事。”他的眼睛布着血丝,却死死的盯着我看,写着悲哀,写着无奈。
我冷冷的甩开他,血涌上了脑袋,他去相亲却没有告诉我?
他在读我的思想,他一直懂我。“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心,我以为一定不会成事的,没料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装做冷静,心里波涛汹涌,不能自己。
“我还能怎么办?”他还是那无奈的样子。
“你可以推掉啊,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办呢?”
他惨然苦笑:“我爸说我已经26岁了,是该成家的时候了,我怎么推,在家里他就是天,而且我是个独子,跑也跑不掉。你说,我可以逃吗?靖儿,你知道我的苦吗?”
我死死的盯着他:“你一早就已经预料了这场结局了?那么那些话是假的咯?你说的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是假的了?是吗?告诉我!”我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我爱你是真的,我结了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啊!”他拉着我的手。“反正我们的感情见不得光,注定一辈子躲躲藏藏的,结婚仅仅是掩人耳目,我爱的还是你。”
“不……”我的泪水掉了下来,终于在强忍后不可收拾的流着,我绝望的摇头。“那不一样,不一样。”
“一样的!”他摇晃着我。“我依然爱你。”
“那我要你说,你为了我放弃那场婚姻,不要结婚,我们远走他乡,你告诉,你会选择我,而不是你的家庭,你的爸爸,你的婚姻。卓,我爱你,你不为我想想吗?卓,求你,放弃这段婚姻,为我好吗?”我剧烈的呼吸,鼻涕眼泪混在脸上。
他抱着头坐在地上,痛苦的摇头:“不要逼我,靖!不要逼我!你明明知道我做不来,我不是众叛亲离的人,我要家庭,也要你,靖,你明白吗?”
我如挨了一闷棍,也如千根针扎进了胸膛。
爱情有时候就是面临众叛亲离的结局,他太贪心了,鱼与熊掌,怎么兼得。我又怎么接受他今夜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说爱她,明天抱着我说爱我?
爱的名字叫自私,谁都要最专一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了,我摇头:“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我是不明白,爱情可以左右逢源吗?杨过不会娶郭襄,不会娶公孙绿萼,不会娶陆无双,不会娶程英,乔峰也不会娶阿紫。我的他,怎么就说结婚就结婚,他爱过我吗?
我问他:“我只问你,你要我你马上推了婚事,你不要我,那我走。”
他狂叫:“靖,不要逼我,我不能推掉婚事,你也不能走。原谅我做这样的选择好吗?原谅我的处境我的无奈,我不是懦弱,只是父母养育之恩……”
我不待他说完,“啪”的一声,我重重的一巴掌印在他脸上,我已经疯了,他不是文卓,他不是我认识的,我爱的文卓。“我们都不结婚,两个人相依为命,到以后人们看俩老头手拉手逛公园,都好奇的问我们的关系,我就说我们是兄弟。你说好不好?”我喃喃的念,曾经的甜蜜变成了讽刺,我记得那些承诺,一字一言,我没有变过,他却变了。他不守信用。
承诺原来只是一片叶子,春天的时候青翠欲滴,叫有情人看着欢喜。秋天到了,它也枯黄坠落,完全忘记青翠时的美丽,不是它不要春天,只是无心抵抗秋的无情。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世情,也明白了诺言的分量。
我推开他,冷静的擦干了泪水,诧异着自己竟然可以如此的冷静。他拉着我,悲叫:“靖,你要做什么?”他太急了,撞翻了两个杯子,碎了一地,一切流离失所,如我们的爱。无暇收拾,也无法收拾,这一地残屑,这一场残局。
“没什么,我要走了。”我冷漠的说,心是碎了还是丢了?也无法顾及了。
他用力的拉住我:“你要去那里?”
我笑了:“新郎官,我去那里关你什么事了?你还是收拾心情做好你的孝子,做好你的新郎吧!”我大力的摔开他的手,人在绝望的情况下,说的话都是针,都是讽刺,我也不能幸免。
他拦住我:“你不能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冷冷的笑着。“文老师,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梦,也谢谢你及时提醒我这仅仅是一个梦。所以我要走了,我不能总活在梦里面,谢谢文老师。”
他咬着下唇,有血丝渗出,他嘶哑的说:“你要和我分手?是吗?”
我迎着他的眼光,心死了,脸却微笑:“是的,我们完了,什么都完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以前的事情大家不要再提了,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狗屁承诺,什么一生一世,都烟消云散了,所以,我们完了,你懂吗?”
他的脸逼近我的眼睛,他的鼻子顶着我的鼻子,他的嘴唇在流血,我心剧烈的痛,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但理智告诉我我不可以心软,事情已无转弯余地,心软就是让自己面临更残酷的结局。
“你好狠,好残忍。”他咬牙。
我好狠?我冷冷的说:“谁狠?谁残忍?你把我从天上往地下摔,你把我一切美好的梦想都粉碎了,我狠?你呢?我们之间到底谁狠?”
“不要,留下来,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我和她结婚后我将她留在普宁,我们还是和原来没有改变啊,她,只有一个名分。”他激动的挽留着。
我狂笑,压抑不住莫名的悲痛:“你好残忍,你给她一个名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背叛?你不知道你背叛她的同时也在背叛着我们的感情?你怎么面对你以后的孩子?你又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你的父亲?怎么面对我?怎么面对自己?我们可以安心的继续下去吗?我可以明知道你有了妻子还继续下去吗?她何辜来忍受这样的婚姻?这样的丈夫?”
一连串的责问将他击倒了,他靠在墙壁上抱着头,身子慢慢往地上滑。
我抱着他的头,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好好待她,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你既然认命,希望你认到底,真正做个好孝子,好丈夫。再见。”
他触电般的抬头,还想说些什么,我微笑的摆手,忍住眼泪转身离去。
外面,一轮明月当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微笑着,眼泪不自禁的流淌,我快速的奔跑着,不知目的的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全身虚脱倒在路边的草地上,只希望让身体的痛大过心里的苦,不要想他。
原来认为高尚的放手,却痛彻心扉。
400多个日夜的眷顾,却在一个小时内破灭了。
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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