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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维一边给他擦拭身子,一边逗他开心,擦上身时说:“这腰,钢钢有形呢。”擦下身时说:“这腿钢钢修长呃。”擦中间时又说:“这神秘地带,钢钢帅气啊……”
果然就把文泽给说得开心地笑起来。
文泽还要小维为他唱段京剧吧,说:“我想听……”
小维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就轻轻地唱了《空城计》里的那段“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文泽听了,半晌道:“你说过《智取威虎山》讲的是计谋……”
小维拉着文泽的手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说这个了。”
“我必须说……”文泽目光坚定地说。“其实,阿罡是无意中将DV装进了他自己的包里……我看见了。我是想提醒他的,但没有……因为他跟你好……我嫉妒……我以为只要让你知道他偷了人家的DV,你就会看不起他从而离开他,我就有了机会……所以我就打匿名电话告诉剧组说DV在阿罡那里。但我没想到,后来事情被捅到了网上,还有警察介入……我很后悔……害得阿罡被判了刑……”
说到这里,文泽的头上已经大汗淋漓。小维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制止他,“不许再说了,体力会透支的。你要听话!”
文泽望着小维道:“维哥,你会原谅我吗……”
一个星期后,文泽走了。
消息是从大海那里得来的。大海在电话里说:“我也没能送送他,因为不知道消息,还是后来从文泽同事那里听到的。说是文泽生前关照过,谁也不要通知……”
当时,小维手握着电话的听筒良久无语。而大海那边也是半天没有动静。两个人都在电话里沉默着,那是个漫长的沉默,谁也不想试图打破。他们似乎有了一个默契。
后来,有人来叫小维。他就对大海说:“我得进演播室录象了。哥儿们,改天聊。”说完就收了电话匆匆进了演播室。
阿罡的电话是在隆冬时节一个大雪飘摇的下午打来的。那是一个新的号码,所以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当然更想不到会是阿罡。但阿罡只“喂”了一声,他就听出来了,心里顿时一悸。“阿罡?”他问。
“是我。你好吗,大主持人。”阿罡说。
小维笑了,“应该是我问你还好吗。怎么样?”
“凑合吧,在私企受剥削呢,不过好赖也能拿到几个银两,不至于饥寒交迫。比不得你们又风光又有得赚啊。”阿罡嘻笑着说,把小维也给逗乐了。他的性格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小维问阿罡怎么想到打电话来。
阿罡似乎是长出了口气说:“林老师跟我通过了电话,把那些事情都说了,我知道我是误会了你……”
“都已经过去了。”小维淡然道。
“你给我打那么多的电话我都没搭茬,你还特意跑到我家那边去找我,而我也没见你,想一想真是对不住你!”听上去阿罡懊悔不已。
“我说了,都过去了,算了,不提它。”小维说。
可阿罡还要提,“你知道我这人好冲动,而且比较简单。这都是毛病。”
小维就笑了,说:“谁说的,我觉得还是简单一点的好,我就不喜欢复杂。”
不可能不说到文泽,这是个无法绕开的话题。阿罡说:“他已经去了,所以我也不想再说什么。我宁愿接受林老师的那句话,小孩子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
片刻的沉默后,小维突然动情地说:“谢谢你,阿罡!”
阿罡就有些蒙,“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跟我说谢谢?”
半晌,小维声音嘶哑地说:“谢谢……”
挂了阿罡的电话,小维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大雪出神。他记起文泽曾经盼望冬天的来临,说要来东北滑雪。于是他从手机里找出那条信息——
我还记得你说东北的雪“钢钢”的,冬天落雪的时节,我要去找你滑雪。到时候可不准说早把这码事给忘了啊。
小维还记得自己的回复是“我等你。”
他也把保存着的的那一条“我等你”找出来,看了许久后,还是删掉了。现在是冬天落雪的时节了,可那个要来滑雪的人,已经永远等不来了。他又找到曾经给阿罡发过的那十个“我等你”,也都删掉了,那也是一个他在等而没能等到的人。
他又找出文泽发给他的所有还保存着的信息,一一翻看着。最后有一条他呆怔怔地看了很久,信息里有一句:“总是抑制不住地想你……”
春节前是做电视的最忙碌的时候,就像普通人家在忙年置办年货一样,电视台也要置办林林总总的节目,不管观众有没有兴趣看,荧屏却是不能留白的。
小维当然也就很忙,录好了这个又去赶那个,几乎脚不粘地。
这天他正在化妆间化妆,旁边桌子上有一台电视机里正在播出一部电视剧。因为电视剧是同期录音,突然的有一个声音仿佛千军万马一样杀进了小维的耳膜。那时,化妆师正在给他定妆,他忙侧头去看那电视,就看见了文泽扮演的那个角色在里面说话。小维突然想起文泽说过他拍的一部偶像剧要在春节前上档,看来是如期播出了。这是文泽二十一年短暂一生中拍摄的惟一一部影视作品。
荧屏里的文泽正笑盈盈地跟人说着什么,这样的表情小维简直太熟悉了。小维看着电视里那个已经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阳光帅气的笑脸,心是割裂般的厉痛!猝然就有泪水迸出眼眶,那是不能操控、措手不及的泪水。他面对着荧屏里的文泽,有句话在他的脑海里飓风一样呼啸着:文泽,我,总是抑制不住地想你!文泽……
年轻的化妆师被这突如其来的泪吓到了。她停住了手,似乎等待小维泪水的停止。但那泪仿佛在跟她过不去,不但不肯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汹涌如潮!善解人意的化妆师没再等下去,她知道也许小维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所以她放下手里的粉榻和粉刷,边往外走边轻声说:“一会我来给你补妆。”
化妆师出去后,小维起身走到门边把化妆间的门反锁上,立刻,化妆间就跟外界暂时隔绝。他想这样他就可以在这个没人打扰的房间里放纵地痛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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