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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元宵节过后,战友们纷纷开始返校了。我们从一区队的宿舍里搬离出去,依然睡我的上铺。
假日里"淫乱"的痕迹被痘王彻底销毁。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早操、上课、午睡、体能训练,晚自习。波澜不惊的生活,没有一点调色剂。
军校的纪律和制度让我和区队长呆在一起的时间特别少,我们只是在训练的瞬间传递一个温暖的眼神,会心的一笑。他也会一本正经派人叫我去队部,房门关上后,我们便会**相拥。这成了我生活中全部的期盼。
某一天,一个清秀的山西男孩阳峰走进我的宿舍递给我一本书。是海岩的《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在以前,我很少跟他打交道,尽管我们在一间教室上课,尽管我知道他的名字。
"很不错的。看看。"
"谢谢。"
我从来没有多想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把《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给我。
但是几天后,我发觉他的眼神不对,看我的时候,有点伤感。直到一天他递给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爱你,无尘。我才恍然大悟。
我急忙将纸条撕了个粉碎,扔进垃圾桶,仍不放心,捡起来再撕。下午,我将书还给他的时候,他竟然拉住我的手不放,他的脸泛起了红晕,或许在男性的世界里拉手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没有人在意。更何况,我们也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
"坐一下。"他从床底下抽出马扎。
"什么事?"我坐下时说。
"好好看看你。"他笑着将一只手撑在床沿,盯着我,眼睛里闪着灼人的光。
我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我该怎么对他讲?像一个男人对女人那样说:"我已经有了意中人。"或者直接了当地说:"很遗憾,我不爱你。"
或许只是他一时的错乱与冲动,时间会改变一切。
他变得很喜欢串门,甚至熄灯就寝前的几分钟也要到我的宿舍来,我知道他是来看我。在上大课的时候,他也总是挤到我的身边,不停地给我传纸条,甚至徐志摩的情诗都用上了。我对此总是一笑置之。
然而时间和我的冷淡并没有降低这个男孩的热情。一天深夜,他竟然爬到了我的床上。这个懵懂的少年。我怕惊动熟睡的战友,动都不敢动。他悄悄对我说:"吻吻你可以?"我摇头。
但是他什么都不顾地抱住我亲吻我的嘴唇。我的心跳到了嗓子口。我想推开他,又怕用力过猛吵醒战友们。或许我冷淡的态度让他索然寡味,他终于停止了这种疯狂的举动,在我的脸蛋上轻轻捏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看来明天要对他采取行动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回头对着我傻笑。我装出专心听课的神情,视而不见。冯伟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看了过来,那刻阳峰正在定定地望着我。我的心里掠过一丝的不安,转头看了看冯伟,没有往日熟悉会心的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下课后,我叫住阳峰。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喜欢你,无尘。"
"我们是两个男人。"
"我不管,无尘。"
"我们这样被学校知道后,会开除的。"
"我不怕。"
"真是疯了!"我愤愤地说完这句,转头离去。或许他在因为我的话而伤心,他并没有跟上我,我走了好远,回头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就像一具涂满色彩的雕塑。
冯伟好像一下对我冷淡了许多。是因为阳峰的缘故?我心里揣着疑惑,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问他。
好几天之后,我的书包里多了一封信。是阳峰的笔记,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我没有拆来,而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在接过信的刹那,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将信撕了个粉碎,绝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去。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对面拐角的大楼里。
自此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直到毕业前夕,他递给我几张很阳光的照片,在背后写了大段大段的话。我也附上我的照片并写道:阳峰,谢谢你给了我最大的骄傲。祝你幸福。
好多年过去了,每当回忆起这些片断,心头依然掠过一丝的温暖。
自那天后,阳峰一直逃避我的眼神。冯伟一定是看出了某些端倪,在阳峰绝望离去的第二天,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胜利的微笑,我心头的乌云也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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