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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急了,一手扯住邵一鸣的T恤领口,一手顶住邵一鸣的脖子,几乎用尽全力,当邵一鸣被迫离开项磊的嘴唇时,项磊当即咆哮:邵一鸣,你给老子滚蛋!
邵一鸣却根本不急,轻巧地支开项磊顶在自己咽喉部的手,再次探下脑袋。
项磊调动了全身的力量,一边扭曲着身体,一边重新去推邵一鸣。当邵一鸣再次离开,只用一对充满渴望的清澈目光注视着项磊的时候,项磊忽然就那么醉了,一瞬间,几乎丧失了全部的力量。
接下来的靠近,终于获得迎接。
项磊心想,一定是那个梦还在继续。真实的邵一鸣应该还在两米远那张床上乖乖地回应着魏桐深情款款的吻,面前这个人,自然是虚假的邵一鸣,是项磊梦里那个家伙随意借来的皮囊。
他胡乱扯下了项磊的上衣,然后又去扯自己的,那个迷彩的T恤和他开了一个让他懊恼的玩笑,箍在他的脖子上逗留了半天。他手忙脚乱地去揪自己的皮带,还没揪开,又转而去揪项磊的,颤抖的手始终没有找到机关所在。
他着急的样子让项磊想笑,项磊忍不住上手帮他的忙,解开了自己的皮带,他一边盯着项磊看个没完,一边又去解自己的皮带。接下来的赤诚相见,还真是不易。
莽撞地耕作了一会儿,他开始私下里准备着什么。当他举起项磊的双腿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时,项磊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惊慌。
“你干什么?”项磊忐忑地问。
“爱你……”邵一鸣含混地说。
在项磊还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刺痛已经让他感到战栗了。
“等等!”项磊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邵一鸣停下来,有点费力地埋下头去吻项磊。
随后的刺痛接二连三,而且几乎没有退路地加剧着。
“停下!”项磊忽然醒了。
这原本不是梦,却需要醒来。
“很快就没事了……”邵一鸣一边柔情说着,一边却蛮横地前进。
“你……你停下!”项磊开始流汗。
“项磊……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邵一鸣自顾自地说。
项磊被邵一鸣卡着身体,稍有动作,便会加剧那份疼痛。项磊感觉到脑袋下的枕头已经湿了,脖子里,脊背上,汗水不停地往外渗。
“邵一鸣,你他妈的给我停下!”项磊开始咆哮,同时奋力将右脚别过邵一鸣的胳膊,终于触到对方的胸膛时,项磊毫不客气地狠狠发了力。
邵一鸣扯着毯子仰面倒下床去,脑袋磕在窗户边的茶几上,两个茶杯叮叮咣咣散落在地上,茶几边的椅子也随之一声聒噪。
邵一鸣很久没有站起身,项磊心里有点心疼,却不想说些什么,更没有伸手去拉他一把,而是兀自去了卫生间。
有血。不知道为什么,项磊一时间感觉到那血一定很脏。
项磊回到卧室就开始穿衣服,邵一鸣已经坐在床沿上,默默地看着项磊收拾自己。当项磊穿好衣服往门口走去的时候,邵一鸣大步追过来,拉住了项磊的手。项磊觉得厌恶,一把甩开了,还没有挪开步子,邵一鸣已经从身后将他实实抱住。
“对不起!”邵一鸣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在项磊耳边低声说。
“我们这样实在龌龊。”项磊没有继续挣开,而是闭上眼睛说。
“跟他说好吗?这样对三个人都不公平。”
项磊扳开交缠在胸前的胳膊,转身正对邵一鸣,一字一顿地说:“就算说了,我们也,不——可——能。”
“为什么?”
项磊没有回答邵一鸣为什么,转身离开了那个旅馆。不知道,一个人被留在那里,他会是怎样的心情?项磊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邵一鸣问的那个为什么,为了魏桐的友情?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还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喜欢他吗?喜欢。爱他吗?不知道。
项磊宁愿相信,邵一鸣可以诱惑到自己的,只是那么一份肤浅得连颜色都单调在一个色系中的欲望罢了。充其量不过是被一对清澈的目光所吸引,纵然当真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也未必能够成就项磊所需要的那种爱情。
项磊回到学校以后,在网吧守了整整一天,到了必须马上要去赶车的时间时,许梦虎终于上线了。项磊问他:最后一次和你确认一下,我们到底可以见面吗?项磊在等待许梦虎回复的时候想,如果可以,自己一定用不着去赶车了。
良久以后,项磊才看到回答:你不是还在寻找吗?算了,我想我不是同性恋。
“好吧,再见!”项磊不假思索敲下了这句话,结账下机。
原来身上任何一处疼痛都比不上胸膛里的那一处。
项磊回到宿舍拿背包的时候,刘冲告诉他,这一天有几十个电话找你!
邵一鸣,不管有多辛苦,你还是……忘了我吧……
37.
母亲告诉项磊,从7月1号开始,家里每天都会接到问项磊有没有回来的电话,这时候项磊稍稍有些局促,随即才想到,那不可能是邵一鸣,也不可能是许梦虎。
母亲拿来电话本说,有人留了号码。
是一个手机号码,项磊打过去,对方刚接起电话就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项磊听见的是裴勇的声音。
裴勇已经开始在刑警队上班了,不过属于临时编制,工资也就四五百块,还要随时面临被裁减掉的威胁。项磊回家的第二天,裴勇就和他的同事开着警车到项磊家把项磊接到了县城,邻居们还以为项磊出了什么事,纷纷来围观,裴勇和同事使了使眼色,将计就计,一人钳住项磊一只胳膊,把项磊押上了警车。项磊的母亲站在门口笑,邻居们则面面相觑。
照例是找了一个小馆子斗酒聊天,其间,裴勇接了一个电话,听上去像是女朋友打来的吧,项磊本来心无涟漪,可是裴勇却时不时地察看着项磊的表情,最后裴勇说:“你别来了!”随即挂了电话,同时又朝项磊看了一眼。
项磊忽然发现有很多的事情大不一样了,比如说以前在县城里玩,从来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学校里有宿舍,裴勇家里也几乎住惯了,可是现在项磊就得考虑天黑前回家的问题。再比如以前坐在一起,裴勇从来不会答应让项磊一同抽烟喝酒,可是现在裴勇会主动给项磊倒酒,还会拿支香烟给项磊抽。
项磊还发现自己不如从前那般矫情了,面对这些改变,基本平静。
七点多的时候,酒桌上的几个家伙似乎还未尽兴,项磊忍不住对裴勇说自己要回家了,裴勇说了一句“今天你不走”之后,继续和一个哥们儿斗酒。项磊一边说“我还是回家吧”,一边起身,只见裴勇什么也不再说,只是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盯着项磊看了一会儿,项磊便再次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晚上住哪里啊?”项磊忍不住又问裴勇。
“你就别操心了,有地方给你住就是了。”裴勇说。
散场后裴勇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了,然后把手机递给项磊,让项磊往家里打个电话。随后一行人开车去了一家恋歌房,项磊提醒开车的哥们儿闯了红灯时,一车人都哄笑起来,项磊这才记得,自己是坐在警车里的。
仍旧要喝酒,项磊看裴勇差不多要醉了,便主动去替酒。项磊不会划拳,只好和他们猜大小。项磊大概在这方面也是有天分的,几乎没怎么输。裴勇半躺在项磊身边,双眼迷离地望着项磊,脸上挂着些许骄傲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裴勇不停地深呼吸吐着酒气,带项磊去了一家宾馆。没去柜台,而是直接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原来,裴勇早做好了计划。
从走进房间的门之后,项磊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内心乱成一片。
而裴勇一进门就扑到床上,喘着粗气,很快就起了鼾声。项磊看了会电视,心里终于平静下来,习惯性地走到裴勇身边,脱了他的鞋子,正要给他翻身脱衣服的时候,裴勇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裴勇坐起来问项磊。
项磊看看电话机上的时间说:“一点。”
裴勇开始穿回自己的鞋子,“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你都醉成这样了,我出去买吧。”项磊说着就要起身走出去。
裴勇的鞋子还没有穿好,就站起来挡在了项磊身前,然后把项磊推到床边坐下。“你老实待着,要睡就先睡,我自己去自己回来。”
直到一个穿着超短牛仔热裤、浓妆艳抹的女人敲门进来,项磊才知道裴勇什么意思。
项磊只顾自嘲来时的手足无措了,那个女人一句话没说就贴上来去解项磊皮带的时候,项磊竟然也没有伸手去阻止。女人轻轻把项磊推倒在床上,开始卸项磊的裤子。
“谁让你来的?”项磊忽然抓住裤腰,明知故问。
那女人停下手,笑了一下,“难道我走错房间了?”
“你走吧!”项磊别过脸去。
“你不是开玩笑吧,小兄弟?”女人歪着脑袋,凑近项磊。
项磊看到她的嘴唇上满是口红,心里想着这样的嘴唇怎么拿来亲吻。项磊下了床,看到裴勇的烟放在床头桌上,拿出一支来点着,再也不去理会那个被冷落着的女人,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一个人的用心良苦,可能是另一个人的荒唐可笑。——这句话正反去说似乎都通。
项磊走出房间,走出宾馆,一眼便看到裴勇在百步以外的冷清街道边痛苦地呕吐不止,项磊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捶捶他的脊背,可就是无法迈开脚步。七月的子夜难得吹来一阵清凉的风,项磊随即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裴勇吐了一会儿,拿手背抹了抹嘴巴,然后看似厌恶地甩了甩手,动作太大,重心一偏,干脆席地而坐,两只手向后撑着,脑袋无力地垂到一边。
项磊确定自己流完了眼泪,这才走了过去。裴勇听到脚步声和对面有人蹲下的声音,原本闭上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睁开,看到是项磊,一脸绝望很快就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项磊伸手把裴勇的身子扶正,抓过裴勇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刚要起身,裴勇便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滚!”裴勇吼道。
于是项磊再次像个女人一样流出了眼泪,一边流泪,一边仍旧去拉裴勇的胳膊,裴勇再次抽回,项磊又去拉,如此反复起来,一个更比一个执拗。只是,除了脸上失望依旧,裴勇再也没有去吼项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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