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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片大片的贫民区的棚子和大片大片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时,大伟一指前面一抹淡淡的山脉影子说:
前面四十里,那儿有一废弃的水坝,属于海淀区一个郊县的。原本那里青山绿水挺好,听说在wenge那会儿,市工会秘密清除右倾知识分子,谁知道有几千几百具尸体被投到那条叫燕水的河里,河水马上嘎的一下倒流过去,把那些冤尸暴露在河两岸。市工会怕走露风声,就秘密用土掩埋。奇怪的是那条河道竟然改道,不再从那里经过,那里的水坝也没用处了,以后反倒成了枪毙人的固定场所。咱们开快点,估计不耽误看他们枪决人。
我听着他半真半假的话,心中一阵阵的发毛,我似乎看到了瘦瘦小小的还在打着摆子的小涛给两个戴墨镜的特警拎小鸡似架到坝沿上,枪声响过,小涛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大张着嘴,仰躺在地上。
越想那种情景在脑海里越逼真,直似放电影似在脑海中一遍遍循环播放,直到把我播放崩溃。我实在受不了看让我心疼的并被替我判处死刑的小涛的下场。也许我是伪善的,他为我死掉了我都不能去看他,但我想为他作些事情,却无能为力。我什么都不能,我从来都给你了别人什么。那么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看他的下场。
于是我伸手抓住大伟的车盘:停,停!我要回去。
大伟给吓得手忙脚乱,他喊放手阿要处车祸了!
他狠命掰开我的手,控制住左右乱晃的车头,嗤一下猛刹车,停在路边。这时一辆硕大沉重的油罐车擦着我们的车身而过,大伟跳下来,用脚踢了踢车身上从车头到车尾被划花的一条伤痕,说,完了,给白衣姐喷一回漆,我这大半个月的工资又跑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反复无常阿,你到底是去还不去!大伟极其生气。
我相信我那会儿的脸肯定惨白,因为我的心一直揪得慌,身上额上一直冒冷汗。我扒着车窗说大伟我要回去,我不敢看,你帮我去看一下那个替我被枪决的孩子吧,我在家等你电话。
大伟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算服你了,要来的是你,不敢看的吵着回去的还是你,真够麻烦!给你这么一折腾,我小命差点赔了进去!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看枪决了,既然你想知道结果,我也只好先送你回去再回来看了——不过我高诉你时间不一定够用,万一我赶去晚了没看上枪决,你可不能怨我。
说着他又跳上车,系好安全带,将黑奥迪掉头而回。
大伟把我送到楼下,他简单说了句拜拜便连车也没下就又匆匆赶回,我看见他开着黑奥迪车身上的那道划伤,像一道闪电。
我一时心中极其烦乱,像一不小心吃饭时咬到了自己的牙齿一般。
匆匆跑进电梯,匆匆升上十四楼,匆匆摸出钥匙开门。感觉自己像个贼或者被人追杀一样慌乱,心中莫名的烦,莫名的乱。
我刚打开门准备换拖鞋,却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29.寂寞故事
有谁愿意聆听窗前的冷雨
正如聆听我们的故事
望着玻璃上的雨线淋漓
在沉默中,慢慢老去。
直到黎明阴沉地到来
那一会儿我们也要睡了
寂寞故事,孤寂成发霉的木楼上
一夜的落雨
月芽和我坐机动三轮赶到大相国寺,才发现天色已变,不再是一片春光明媚,而是阴沉沉的云雾罩在头上。刚让知客僧打个电话通知秋明到大雄宝殿的侧室罗汉堂接我们,天上就下起了濛濛的细雨。
雨滴不大却很密,在风中摇曳成朦朦胧胧的雾霭,和着铜鼎香塔喷出的轻烟,真将雕梁画栋飞檐走壁的一古刹装扮得如极乐仙境一般。那春雨的气息,倒称得上纠缠无尽了。
秋明进来时,让人觉得是天上衣不沾尘的仙人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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