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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抬眼看了看我,轻轻叹口气:
“我能看出江哥对你挺上心的——其他的不说,就说你进拘留所之后,江哥马上让海子从拘留所内部活动,贿赂实权的头头把你和蝈蝈的案子移交海子审理。你不知道,这个海子是一特警,也是个双面碟,他一面是卧底在李文龙身边的警察,一面又是和老魏和江哥手下的一员悍将。当初让海子卧底到李文龙那里,还是江哥的注意,江哥把这枚定时炸弹放在李文龙身边是蓄谋已久的了,现在这枚炸弹终于派上用场了,把李文龙炸个不得超生——若是江哥没有把握干掉李文龙,凭我和他关系再铁,他再不服李文龙,他也不敢再李文龙眼皮底下干掉李大板牙。”
稍停,我打断他的话:海子是不是一个光头,嗓门很大声音很严厉?
安安说是阿,你应该见过他的,他一直跟着李文龙。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海子就是李文龙的那个光头保镖,在李文龙的套房里拖出Ave的是他,把我和蝈蝈锁进朱秘书房间的是他,在拘留所提审我的是他,让警察捎来那张死刑判决书的也是他。
安安接着说:“海子和拘留所的韩局有了江哥的指示自然不敢怠慢你和蝈蝈,却也不便公然对你们照顾,只是警告班房里的人对你们不要使太阴的招,不对你们严刑逼供。再加上小玉姐和韩局的关系不一般,她这次更是豁了老本救你,把农场的一半股份抵押掉,凑了点钱上下打点,韩局才帮小玉打通了上头的路,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
“恐怕你不会明白,这是给判了死刑的有钱人的犯人一种拿钱买命的机会。小玉出了那么多钱,江哥又有交待把你和蝈蝈扒出来,局里就提前把你们给放了,今天下午那场在海淀区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的杀害港商李文龙案上,出庭的被告就是别人了。听说是跟你同一个班房的,一个大胡子,一个小个子,还生着病”
我脑海忽然蹦出一个名字:小涛!
不,小涛不能死,小涛不能。我不禁叫了出来。我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给我讲笑话的陪我聊天解闷的海子,心中一阵酸疼。临分手前,我以为我自己必死无疑,我们便约定下辈子再作兄弟,谁知道我们有事,反而是要他替我去挨子弹——况且他还害着疟疾。
我不能这样自私,我不能这样。我喊。
安安一把拉住我:别冲动玉宁,现在没有人再有精力去扒你的小涛了,你不能任性!你不能再出事,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要是再有个差池,你不怕别人为你担心么,比如宁宁,小玉姐,和我——说着,他慢慢从左手无名指褪下刚进门时他高高举着的那枚钻戒。
来,他捏着我的左手,轻轻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看着他明显憔悴的脸和哀伤的眼神,觉得他好陌生,完全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气定神闲、未语先笑的安安了。
我知道他在为我担心,我还记得我们在白衣姐酒吧的卧室里他说的那些话。但是我褪下钻戒,放在他的手心,不顾她眼神中充盈满的忧郁和哀伤,一个人拽门出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作,只是这样就放开安安。也许他不应该再过这样的日子。文静,文静才是他最好的选择。然而,我承认,安安是第一个让我从心理上动心的人,包括我见过的所有的男人和女人。
我走出门去,外面躁乱的干杯声中,我清晰地听见身后一声脆响,是钻戒砸落,撞击了用来固定木地板的铜边框的声音。
回头看,安安寂寞地坐在昏暗里,满脸的哀伤。他不看我,低着头。
我坐回到席上去,文静见我一个人出来,她便懂事地进去推了安安出来。安安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微笑,飞眉入鬓、阔口宽鼻的一幅英俊模样,但在我看来,他脸上挂着的更多的成分,是苦笑。
亚宁他们在席上一个字也不提我的事,这让我感觉到他们是那么的懂事。亚宁正大呼小叫地和一个长头发蜷睫毛的很眼熟的女孩子玩一种“十五二十”的酒场游戏,谁输了刮谁鼻子,极是有兴致。我忽然想起她就是上回被小玉打的那个男装店的导购,秀姐手下的小雨。
我笑了笑问小玉她怎么也在这里。小玉正和小红猜酒宝,她听了罢了手喝口酒说:咱上回不是在秀姐那里挑了几件衣服么,当时咱只顾逃命没来得及带上,秀姐让小雨送来时她就认识了亚宁,这回聚会也就没有少了她——亏得秀姐这老家伙有点记性,不枉我疼她一场,不过咱上次挑的衣服真的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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