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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叫醒我时,已经四点多,我赶忙起来洗脸,边忙活边说:“快快,我再不去就怕晚了。”林见我急,忍不住说:“睡的跟死猪似的,现在才知道忙。”
我心里不舒服,洗完脸出来,慌着换鞋。林在后面不紧不慢,一会问:“手机不带?”我这才想起,赶忙脱了穿好一半的鞋,跑回卧室找手机。又听到林在外面说:“在这!”我又无头苍蝇一样跑出去,一时没找到,眼巴巴看他:“在哪?”他嘿嘿一笑,一只手一摊:“这不是吗?”我一把抢过来,没好气的埋怨:“别玩了,赶快吧!”
他被我态度镇的一愣,我没说话,默默的换鞋。他还不动,我看他一眼:“走吧,大哥,再晚就吃饭时间了。”他这才跟着换鞋,刚才的好心情似乎一扫而光,两个人静默的出门、进电梯、对望,谁也没先开口,像两个互相赌气的孩子。
两人在三医院楼下买了些水果,真是他妈的贵!在经过医院停车坪时,一辆熟悉的车影一闪而过,接着就见那车忽然停在我们侧面,喇叭跟着轻轻叫了两下。我转头就看到张哥,正朝我笑。我头皮一麻,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和林在住院部大楼的大厅里站了一会,张哥就走过来了,微微笑着,他一眼就定在林的身上,我想他不会不认识。林倒没大在意,我跟张哥打招呼,叫了他一声张总。张哥自然一笑,点点头。林也呵呵笑着,热情的伸手跟他握了握:“张总,你好!”
三人上楼梯,气氛很诡异。张哥大概的描述了下伍奏情况,我一直哦哦的应着,也不多说话。张哥介绍完情况,又往林看了看,问:“小林是做什么行业的?”
林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微思考了一下,才说:“跑业务的,在一个地产策划公司。”张哥哦了一声,呵呵一笑:“有前途有前途!”林摇头:“哪里啊,怎么比得上张总。”
话说着就到了病房,小皮在那看报纸,伍奏绷带都拆了,现在躺着打点滴。见我们进来,伍奏先反应过来,半坐起来,朝张哥笑。
小皮把报纸搁下,一眼望着我们的阵势,很吃一惊,嘴巴喔着半天没啃声。我心如万蚁攻心,早就三魂飘飘七魄离窍了。
伍奏叫了一声张哥,张哥呵呵笑,问他好些么。伍奏点头,说好多了。
林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干望着我们几个。我赶忙指着伍奏,说:“这位是……”我想半天,还真不知怎么介绍。
小皮赶忙笑着站起来,呵呵一笑:“北晓你傻了?上次搬家不都见过了。”我忙哦了一声,赶忙笑,脑海里一片混沌。林也点头,说:“都认识、都认识。”
然后几人落坐,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张哥不说话,默默的看着伍奏背后的白墙;林也不说话,一会望望窗户,一会望望点滴瓶;小皮很想憋两句出来,看他嘴张了几次又合上,我就知道他也在犯难。空气在那一瞬间停滞了,我几乎能感觉到气墙就挡在我的面前,我快呼不出气了。
最后还是小皮开口了,短短一瞬,小皮问今天晚上去哪吃饭,是不是一起吃饭。林赶忙接过话头:“不了,我晚点时间还有事,得回去。”
我也接着说:“是啊,我家刚搬,还有满多东西要再清理,就不麻烦了。”
张哥一听我说完,看了我一眼,问:“怎么,你又搬了?住哪?”林瞧了张哥一眼,我尴尬的挠头,还没开口,林接过话去:“还是住我那,我一时请不到人帮我看房子,就麻烦他再住回去。”
“哦,”张哥点点头,“原来那是你的房子?”张哥再次认真的看了看林,我头都不敢再抬,心脏一直砰砰擂的山响。
72
首先要说的是,林结婚了——想必所有人都能猜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男人就得找个女人结婚,然后繁衍生息。2006年11月3号下午五点半——请柬是这样写的,定在三5大酒店,我不知道林跟小艾家又做了多少妥协,反正事实就是他们决定结婚了,而且最终还是找到了合适的日子和合适的酒店,那天星期五,天气不是特别好。
确切的说,林把请柬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冷静的几乎感觉心都在结冰!就如住在火山脚下的人明明知道火山迟早要爆发,却总以为会是明天明天明天……等真正到来的时候,以为做了充足准备的自己,心还是一片片碎掉。
星期五我请了假,没有去上班。我当时还住在林那里,因为那次他要我搬回去我真搬回去了,当时我还想或许,或许一切都还有可能。周五一整天我都把手机关了,一直睡着没起来,我的脑海里幕幕闪回,就像放电影一样,想起跟他温存的片刻,即使他最后都有保持底线,但我一直都有遐想,我以为我最终能够突破!
我睡了足足一个大白天,睡着了又醒,醒了又睡!
下午四点多,张哥来了,他说打我电话关机,就直接找上门来了。他知道林要结婚的事,小皮告诉他了。我开门看到张哥时,忽然有种温暖的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张哥微微笑摸了摸我脑袋,说什么都记不得了!
张哥带了外卖,我什么都吃不下。张哥叹气,抽烟。我坐在床沿上,眼睛四下胡乱的张望。窗外的天阴阴的,略微带些风,像是很冷的样子。张哥穿着黑西装,羊毛衫,想必外面是冷极了吧。
张哥一直等我等到六点,问我去不去。我当时还装痴问他,去哪里?他说林的婚礼,我摇头,说不想去。张哥忍不住笑了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人好歹是发了请柬的吧!”
我说我真不想去。
张哥没说话,起来帮我找了套西装,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那么一套好看的西装了。他把衣服丢我身上,叫我赶紧。我心里有点怕,感觉像去参加葬礼,而且预先知道会有鬼魂出现似的。张哥当时真是出奇的温柔,硬帮我把衣服换了,只欠把衬衫扎进我的裤腰了。我终于还是穿戴整齐,被他拉着一起出门。
一出门,冷风一吹,我立时清醒了。张哥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看着张哥黑色西服领子上熨痕很明显,应该是刚换的。走到车边时,看的出也是刚洗过,亮闪闪的。
张哥的车很快,虽然是周五下班高峰,但他车技跟他口技一样叫人拍手叫好,我记得到酒店时七点还差一刻。
两人进了酒店大厅,当时有几对新人结婚,站在门边,男人都是白色西服,女人白色婚纱,脸都笑的跟花似的。
了,我忽然想起我连红包都没准备,张哥却已经掏口袋了。我默默的跟着,我甚至都不敢抬眼。
林默默的站着,没说话,小艾老远就打招呼了,小娜也陪在旁边站着。我终于抬了头,点了点,笑。我余光瞟了林,他像夹在西服里的烤鸡一样,脖子以上都红的跟涂了胭脂似的。小艾穿了白色的婚纱,漂亮的很,张哥迭声说恭喜,其实我知道小艾她们根本不认识他。
张哥带我转进了大堂,我就接到小皮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能在哪里。小皮就奸笑,说,张哥自己要去的,不是我要他去的。
我没说话,挂了电话,我有点想小解,但忍住了,大堂里三十多张桌子的样子,已陆续坐了大半,林的父亲把我和张哥引到我一个人也不认识的桌子上坐下,周围已坐了两三对情侣,都是又说又笑,我和张哥突然光临,明显很不搭调。
73
我想当时我的眼睛还是肿的,因为我刚坐下别人拿眼望我和张哥,望的我很不自在,仿佛自己头上戴了花。张哥倒泰然自若,别人都没开饮料,他先把桌上的饮料打开了,然后慢慢的给我倒了满杯,我这才觉得有些口渴,一口气喝了一半。
一直等,等了大概快七点半了,主持人才开始上台,婚礼进行曲开始响起来。我忽然想走,我轻轻的拉张哥的袖子,说要跑厕所。可已经来不及了,林挽着小艾的手已经走上红地毯,进了大堂了。
连排的气球接着一个连一个的爆开了,礼炮也放了起来,彩纸四下飘落。林笑着,头微微往下躲,小艾则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提着花,看不出什么表情。
张哥让我忍忍,好歹等别人上完台。我当时真觉得膀胱要炸了,仿佛憋了一天的尿要绷出来了。林和小艾走的很慢,仿佛走了一年才走上台,主持人连忙笑着说:“看新郎好腼腆哈,脸红的跟番茄似的,比新娘子还害羞哈!”
下面一阵哄笑,一桌的人也跟着笑,我表情古怪的不啃声,感觉要湿裤裆了。张哥问我忍得住没,我说忍不住了。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主持人还在说什么,好象叫双方父母了。趁着他们父母上台的间隙,张哥拉了我就往外走。幸亏我们坐的那张桌子是很靠边,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我想,林也应该没看见吧。
张哥带我转进大厅,找到厕所,我站在便池前,却怎么也尿不出来,我感觉膀胱要炸了,却就是滴尿不出。我当时快疯了,眼泪哗的又下来了,张哥在外面等了半天见我没动静,又走进来。我还在便池前挣扎,感觉弟弟都要爆炸了,但前面就是有个塞子一样堵着,一点不见出。
张哥问我怎么了,我说尿不出。他说不会吧。我没啃声,脸已涨的紫红,张哥觉得不对劲,赶忙说:“你别慌,慢慢来。”这时有人进来,好奇的往我们这边看,张哥尴尬的咳了声,转身又往外走。来人又站在我旁边,还在用余光看我,我感觉浑身跟蚂蚁爬似的,更是尿不出。
我闭了眼,听见别人嘘嘘声很响,接着拉了裤链,甚至他转头又看了我一眼,我仍然闭着眼。我默默的数,尽量什么都不想,弟弟干晾在外面,仿佛只是为了透透风。
终于,我尿了出来,仿佛气球终于漏气一样,尿液开始并不大,后来淅淅沥沥越来越多,我长舒一口气,张哥再次走了进来,看见我在尿,又默无声息的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很感谢张哥,在当时看来,他是很关心我的,他知道我喜欢林,他并没有介意,他每天忙的脚不点地,却突然一天都有空那样陪着我,我真的很感动。当我尿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得感谢张哥,感谢林,无论怎么样,我是健康的——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现在觉得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等我走出卫生间,张哥笑着开玩笑说:“你再不出来,别人要把我当色狼拖出去了。”酒店的盥洗间连接在男女卫生间的中间,难怪别人会怀疑他是色狼,谁叫他一直站在那不动。
我苦笑了笑,当时脑子还没转过来,张哥问我还进不进去。我犹豫了下,才说。去,为什么不去!
再走进去的时候,双方父母都已下台了,林和小艾正在被主持人调侃。当时就觉得那主持人巨恶心,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跟张哥刚落座,就开席了。林跟小艾退出大堂,估计是去换衣服了。张哥帮我又倒了饮料,却又忍不住叮嘱我少喝点,他怕我又尿不出来吧。
74
我想过从林的生活里消失,他结婚抱老婆生孩子,我没必要怨男一样守侯他身边,花痴一样默默的等他。林是好男人,我渴望他的爱,他的身体,但我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无奈。
林婚礼后一个星期,我彻底从林那搬家出来,扁担在抱电脑主机箱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结果主机箱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我心疼的要命,但也无奈,叫人赔钱也不忍心(所以过了大半年没有电脑的生活)。换了工作,张哥通过熟人帮我介绍的,改行跑业务了。我嘴皮子功夫还算不错,面试时虽有张哥罩,但我顺风拍马的技巧很得新任领导喜欢,他笑呵呵的拍着我肩膀,说:“这小伙子这帅气,又会说话,不怕客户搞不定啊!”
我挠头微笑,没说话。张哥在旁搭腔:“还要杨总多提拔,我这表弟以前没做过这,许多不懂的地方要多包涵。”杨总点头,说没问题,晚上一起吃饭。于是就一起吃饭,新公司的几个经理都有去,张哥把位置定在江边太子。我不是特别想去,但没办法。
席间杨总给我介绍了以后带我的经理,姓于,脸圆鼻挺,嘴阔耳长,说话中气很足,一看就知道干这行有些年头。我一一给他们敬酒,他们也一一回敬,我喝的最多,脸又热又涨,后来空调都关了,还是浑身发烫。
新住的地方在桃花街那边,是个独立的破旧小区,九十年代初的房子,我自己从中介那找来的,一个月300,好歹有个热水器,其他东西物什都是我自己带过去的。因为是在一楼,冬天接着地气,感觉非常的冷。时常半夜醒来想起以前跟林的种种,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吃完饭张哥把我送到家,我朦胧借他手表看了一下,大概十点过一点。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己趴了一会上了个厕所就死睡了过去,还好没醉,所以也没吐。
第二天头疼剧烈,想喝水发现一点开水都没有,糊里糊涂又昏了一会,手机响。小皮打来的,他问我是不是要到xx公司上班,我说是,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没啃声,直接挂了电话。“真JB没礼貌!”我心里恶念了一下,又接着睡。
下午肚子饿的受不了,起来下楼找东西吃。楼下早点的摊子都没吃的了,一直走到外面马路边,才看到两三个饭馆,天气冷,都关着门。天色有些阴,两边的梧桐树叶子都掉光了,有个扫路的大婶在认真的清扫路边的仅有的几片黄叶。
我硬着头皮推开一家饭馆的门,老板在电热器边打瞌睡,听到响动茫然抬头,见我一个人进来,有气无力的问有什么事。我心里郁闷,跑厕所自然不会来饭馆了,来这里能干吗?我在最近的桌子边坐下,说点菜。老板哦了一声,小小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师傅出去买菜了。”我没听清楚,问:“什么?”
“做菜的师傅出去买菜了。”老板陪着小心的笑道。我有些懊恼,很没面子的起身,本来一个人吃饭就够凄惨了,还碰到师傅出门,真TMD倒霉!我准备要走,老板忽然搓了搓手,琢磨了晌,在我准备拉门的那一刻,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给你煮个面怎么样?反正填饱肚子没问题。”
我悻悻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无奈的愣笑,脸上满是圆弧的皱纹。我正犹豫,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想着外面寒风正紧,于是复又坐回桌边,半开玩笑说:“煮好吃点哈,不好吃不给钱。”老板微微弯腰,手掌相抚,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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