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三天里,没有小健的任何消息。这倒使我有点疑惑了,不知道小健在做什么呢?他在想我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确实抽不开身?还是在有意回避我?虽然我尽量想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仅仅是关心他,象个好朋友那样。可那种牵挂和依赖的感觉始终伴随着我的大部分思维和行动。我正在开始爱上小健,但我不能承认这个事实。从上海回北京之后,我越发体会到霆的痛苦,和以生命为祭品,供奉在他心目中那对
爱情残存和绝望的信仰。也许MB的身份和烙印在他死后也不会消失。虽然他也曾在生前从事过其他工作,但作为MB这个受诅咒的群体而言,人们对它的心态是何等的微妙而不可思议啊。在很多人心目中,女性是自然界造就的弱者,她们附属和被玩弄的地位、成就
男人及满足
男人的价值,都天赋地存在于女性原本弱质的DNA中。妓女除了肮脏和不要脸之外,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粉红色的情色和堕落的反作用力带给
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快感。
男人则不然。MB和妓女除了性别上的差异之外,更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和仇恨。就像中世纪的欧洲,女
同性恋在人们眼中只不过是“女仆之间肮脏的小游戏”;而
男性同性恋则会触犯神明的意志,必须处以极刑,借以平息即将因神明的震怒而降临到人间的瘟疫和战争。
男人的强大决定了他必须负担社会的很多责任。一切有违这种角色和责任的事物,都会被视作异端而坚决予以铲除。这样,妓女就有了她存在的理由和历史依据;而MB却永远会被人们视作反常而遭到公众的围歼。但从另外一个方面,MB又成为公众的好奇心所瞩目的焦点。首先是因为他在数量上和妓女相比较之下的稀有;其次是因为他的
服务对象或是富婆,或是
同性恋的男子,这些也是大家视为异端和少数的群体。对舒适环境和挥金如土的本能向往;还有被无数虚伪粉饰覆盖的、希望挖掘他人隐私的肮脏好奇心,再加上“去个性化责任分散”的暗示下践踏和虐待他人的快感;还有诸如自以为是、审判世界、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等等的心理作用下;引为生存必备条件的阿Q精神节节败退、贪婪的欲望和妒忌又燃点起熊熊不灭的怒火鼓舞下;变态而扭曲的人格无法虚伪地支撑下去。有权决定自己命运的强大势力对自己的凌辱越发变本加厉,自己却无力反抗和保护自己,甚至连有所微词都成为禁忌,而已经被大多数人践踏和唾骂过的妓女无法达到发泄自己心中怨气的目的。
如此这般的人们便只好将愤怒从另外一个渠道借以发泄出去。只好借着对MB的谩骂和鄙视满足自己虚伪和腐烂的、只能于暗夜潜行而不断垂死挣扎的灵魂。而这样的人却都是有着“特殊方法”可以了解MB存在的少数人:或者是戴了绿帽子的“无能、低能”之辈,或者同样是欲求不满却强扮圣洁的
同性恋者。也许是出于高等教育的熏陶,也许是深藏在性格深处那扭捏作态的习惯,使得这部分自命清高、自视倍受伤害的人,往往披了君子道貌岸然的表皮,戴了为人羡慕的“特殊和神圣”光环,现实中或内心里握着“天平”和“权杖”,自以为代表了真理和纯洁至善的禀赋,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和不屑的微笑,空虚地鼓舞着自己胆怯和虚伪的坚决。在各种欲加之罪中精心地选择了典型而容易引起共鸣的词句;看准了已然倍受伤害、渴望救赎的灵魂最为单薄和脆弱的所在;无视别人健全和清醒的理智;无视经历无数摧残和撕扯而祈祷祥和平静的
爱情期冀;残忍地扼杀了别人的思想和痛苦感受之后心满意足地安然睡去。然而在整个过程中,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却是在他们这种极端蔑视人性、以个人好恶为判断标准的“法西斯”般的操作程序里,每一个步骤、每一句言辞都完全被精心设计的巧妙构思而
合法化。甚至使无数的人也迷失了方向,混淆了是非对错,荒诞地加入其中,忘却了善良的天性,而愈加变态和扭曲了各自的人格。
最可恶的是,这些新的“卫道士”们,却都套着珠光宝气的长袍,扮演着睿智高尚、宽宏大量、自强不息、虚怀若谷、无坚不摧的虚伪形象。他们也许才是适应了“适者生存”自然法则的强者,因为他们可以不择手段,满足自己、欺骗自己、调整自己,不惜伤害任何人为代价。而我也许真的注定不是强者,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人是坏人,而只有不幸的人。包括了这些新“卫道士”在内,必然是有了伤痛和无奈才会如此丧心病狂。霆注定了要被别人戴着有色眼镜而在他已湮灭在太虚边缘的灵魂上标识着“MB”的屈辱字眼。我更清楚,我们的
爱情注定是绝对不可以成为他人模仿的榜样的!因为它的苦难和疼痛,将始终伴随着噩梦,折磨着我和霆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可不管在别人眼里怎样,和霆在一起体验过的平静及幸福的美好感受,是真实而确定的。并且那种深刻的印象,直到今天仍然可以在我闭上眼睛的幻想中历历在目。别人可以厌恶MB,并且可以从现实生活中找到千千万万的确凿理由。但我却无法放弃和忘怀跟霆在一起的这段
爱情。我知道我们的
爱情跟其他人没有可比性,因为霆曾作为MB的身份和我过分敏感的神经。或者我们的悲剧真的是封存在宿命中,抑或由我们自己造就?但有所保留。
然而现在事情似乎变了,自从有了健的出现,我就混乱了。健和霆不同的是从来没有过
爱情和性的丰富经验,但相同的是对我的爱一样热烈和炽盛。我不愿意伤害健,可又不能够背叛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自我控制的能力,这么稀里糊涂地投入了健的怀抱?而现在却真的爱上了他。这让我更加混乱和不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健全的心智和标准的情操。我甚至开始厌恶和憎恨自己!因为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使我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和有所抉择。自从经历了霆的葬礼和康康、小春的死亡之后,我似乎真的把一切都看淡了,一切在我眼里都不再真实,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和诱惑力,没有任何值得留恋和追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却越来越渴望小健温暖和宽大的怀抱。我很明白我正在背弃自己曾经引为骄傲的
爱情信仰,也许是因为天生的欲求和渴望?也许是对生命的留恋和最为本能的维护?我向往死亡,又在回避死亡?这是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天早晨,我接到了群陪的电话,说佛爷第二天就要回到藏地去了。他已经要求退休了,要回去照顾他的信众和更需要帮助的人民。在临走的时候要特别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并且希望在夏天的时候能够与我在他的家乡见面。群陪还告诉我,电话是佛爷嘱咐他打给我的,要我一定答应明年夏天的邀请,到他的家乡那大草原上去做客,还要带我一起去朝拜神山和圣湖。
我虽然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但是却从那一天起不再服医院为我开的药品了。那些治疗抑郁症的药,还有那些帮助睡眠的药,还有各种奇怪的药品我都不再服用了。我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越来越强烈,甚至觉得自己一切的思想和言行都犯了绝大错误。一切都荒唐可笑,一切都被欲望控制和左右得变成了错误。我坐在镜子前久久地端详自己的鼻息和瞬睫,大胆地嘲笑自己的虚伪和软弱,痛哭着失去霆和康康、小春的悲伤。我忽然觉得我处处不如人,哪怕是个弱智或者乞丐,也活得比我快乐和爽快。我开始讨厌一切,从霆曾经从事的MB职业,到自己无可奈何的
同性性取向。我开始生活在一个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在那个世界里我和霆以正常而普遍的方式,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我很清楚,这要以另外一种幻想来实现,那就是把自己想象成女孩,彻底放弃自己的性别和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虽然这很痛苦和不习惯,但我坚信
爱情的幸福得来不易,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如果这代价需要我为了赢得
爱情必须放弃自我,我也在所不惜。
虽然我自己也曾疑惑这样做的价值何在?可人总要为了一种信念和目的活着,而我恰巧是把
爱情作为崇高理想的傻瓜?我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算作完美和圆满的人生?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理想和追求?什么才是人生的价值和信仰?所有的一切都杂乱和迷茫,没有头绪和答案。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天中午时分,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很久没有人敲我的门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霆遗物里的那串房门钥匙。我知道,无论什么奇迹出现,霆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打开门,才看到原来是小健在门口。已经一周没有他的消息了,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我有些意外,但也有些兴奋。可当我往小健脸上看的时候,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健的表情不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反而倒是一脸的哀愁。我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却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小健收起了刚才的神色,向我微笑着:“吃过饭了吗?”
我点点头:“嗯,你呢?”小健也点点头:“吃过了,飞机上吃的。”小健没等我让他,就自己走进来。我关上门,跟在他后面,听着他唠叨:“唉!好几天没给你打电话,实在是有些事情缠住了,没有合适的时间。”他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沙发靠背上。坐下来看着我:“也不知道这些天你怎么样了?真还挺想你的,想我了没有?”我被小健拉着坐在他身旁:“我挺好的,怎么样?家里还好吗?”小健搂住我,上来就吻我。我还没有从对霆的忏悔和思念中走出来,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和热吻,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个人孤独久了,真的会渴望别人的关照和爱护,以此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真实性。可我同时却对此有些恐惧,不知道这种渴望是不是应该算作无耻?是不是对霆和我们
爱情信仰的背叛?小健衣领间和袖口里淡淡的香水味道真的好清新。那不是普通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倒象是淡香型的女用香水残留的气息。小健的脸蛋冰凉冰凉的,鼻息却是滚烫的。残留着的一两根没有刮干净的胡茬刺在我的脸上,那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性感。而唇齿之间的味道我可以断定,他一定刚刚嚼过口香糖。小健的身体似乎永远那么坚强而健壮。虽然个子那么大,却有着如同健将级体操运动员般的
肌肉。此时厚重的衣服却不能完全掩盖那种来自于骨骼和
肌肉的厚重质感。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拒绝小健的怀抱和热吻,但事实上我却放弃了一切行动。这样一个吻使小健的脸变得红彤彤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这些天到底过得怎么样?”我淡淡地说:“挺好的,我把霆的骨灰带回来了。”小健有些意外:“哦?是吗?打算在北京买墓地吗?”我没有回答小健的问题,而是继续告诉他:“他的两个朋友也刚刚死于意外。”小健听了以后表情有些木然,很久没再说话。我也握住小健在我肩膀上的手:“怎么样?家里还好吗?”小健笑得有些牵强:“好,挺好的。”我又问:“演出怎么样?成功吗?”小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但还是礼节性地微笑着:“挺成功的。”我猜想一定是表演上出了什么事情,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小健靠在沙发背上,拉着我抱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似乎真的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我还是问了出来:“你不高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小健还是不说话,他的喉结经常会上下滚动一下,长长的大腿和宽大的脚掌干脆向外平伸出去。显然他是太累了,一定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了。我又萌发起一种想要替他分担的冲动,但却没有说话。因为我也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彻底做了
爱情的叛徒?小健终于低下头来,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不想做这一行了。”我有些吃惊他的决定:“为什么?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你很出色,你自己也许不知道。”小健苦笑了一下:“你不懂!我自己是不是出色我自己最清楚。”看着他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到底怎么啦?总该有个原因吧?”小健看着我的眼睛,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我:“我不想离开你。这就是原因。”我追问道:“和我有什么
关系?”
小健把我越抱越紧,用脸摩擦着我的额头:“我们在广州加演了两场,给一个新品牌做发布会。我跟广州的一个女孩子被选作品牌的形象代言人,拍了很多图片。而且今后也会为他们效力。”我接口说道:“所以你要去广州定居发展?”小健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们需要我拍平面的时候我才去,平时我自己有我的自由。”我更加不解其意了:“这到底跟我有什么
关系?”小健摸着我的脸:“后来我就回老家看我爸妈。没两天,就从北京转到我家里两封信。是广州的一家模特公司邀请我加盟的邀请函和合同样本,开出了很优惠的条件。还承诺推荐我参加今年、明年全部的模特大赛。”我似乎猜到了小健后面要说的话:“这是好事情,机会难得,你不该放弃。
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小健把头扭向另外一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算了吧,鬼才把这一行当成一辈子的职业呢。我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还是北京的机会多,以后肯定要转行的,没事儿往广州跑什么?可我妈不干,说一定是广州的机会好,赚钱的机会多。非要我往广州走。后来我才说我在北京有朋友了,不能去广州了。我妈的脾气大,说我想骗她,吵得很凶。后来没办法了,我就说了我们的事情。不说还好,说了连我爸也闹起来了,寻死觅活的。说我把祖宗的人都丢尽了,要把我杀了才算完。”
小健委屈得流出了眼泪。但是脸上还在笑:“我可真够倒霉的,唉!我妈说了,让我把北京这边的事情搞定,马上去广州。不然他们就要自杀,反正是没脸面对乡邻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跟我一起去广州吧?反正你这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好吗?别拒绝我。”我明白了小
健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家里是个什么大概的情况。象那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儿子当兵之后能留在北京做事情,又有人请着去赚大钱,是件很值得夸耀乡里的事情。可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可怕的“
同性恋”的风流丑事,就会毁掉整个家族的名誉。看着眼前的小健,我心里真的好难受。我刚刚才发现自己开始爱上他,就要面对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我自己命不好,活该倒霉吧?不过这样的结果倒可以让我不再继续对霆的背叛。而且对小健也是件好事情,至少他不需要如此烦恼地面对家庭的压力了。而且在我和周围的朋友们所经历的
同性恋情中,没有任何一桩是可以爱得深远长久的,也许这就是属于
同性之爱的天然悲剧属性吧?我又何必破坏小健此时留给我的美好印象呢?我下了决心,要断就断干净,决不能留有后患。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此时对小健的爱也是真诚的,就让我也能为他牺牲点什么吧!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显得十分冷淡:“算了吧,你把
男人之间的事情当真了?我不可能跟你去广州的,你以为你是谁呀?”小健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你说什么?”我微冷笑着:“
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你别太当真了。玩儿玩儿而已,谁也没有缺少点儿什么。在一起乐呵乐呵就结了,能当真吗?你见过有好下场的吗?”人们都说生气的时候脸会变颜色,我真的看见小健的脸变得惨白,然后又慢慢变成青色。他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别骗我了,那你为什么把慕霆的骨灰取回来?你对他的不是真爱吗?你忘了你还住过回龙观医院吗?别骗我,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为难,是吧?”我看着他,实在有些不忍心。可我知道如果我有任何软化的表示,就会在今后给他带来更深的伤害。所以我又继续说:“对他就算是真爱,对你就必须真爱吗?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吧?从来没向你承诺过什么吧?”小健显然是被我气坏了,他瞪着眼睛:“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我推开小健紧紧握住我胳膊的手:“为什么?生理需要!你不是也很爽吗?是你要跟我上床,你是主动的,不吃亏!我还没说你强奸呢,已经不错了。”我尽量把最刻薄和恶毒的话说出来,好激怒小健。
小健笑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不想连累我。振宇,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斜着眼睛,轻蔑地看着小健:“你不离开我?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不过你倒是很可以满足我的性欲,怎么样?我们再来一次?”小健这次是真的无法容忍了。无法遏止的怒火和受到愚弄的感觉使他暴跳如雷:“滚蛋!你这个婊子!”我也反唇相讥:“诶,你真没文化。婊子是为了挣钱才和别人上床的,我是自己的需要,不一样!”小健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子:“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我还刚下飞机就来看你,我真他妈的是个傻子!”看着小健的愤怒,我的眼泪都要忍不住了,但我还是微笑着看着他:“算了吧,瞎吵吵什么呀?谁知道你是不是憋得慌,饥渴难耐啊?这可是我的房子,你自己来的,我又没请你!”小健浑身到处在抽搐着,怒吼着:“以后你请我我也不来了,我害怕脏呢!”他拿了大衣就往外走。刚出了门,才想起来忘了拿行李。他转回身来拉着箱子就走,还把门重重地摔上了。
那一声巨响伴着阵阵的回音,在我耳边回响,我的心也彻底被震碎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快就伤害了小健?也许我应该用其它比较婉转的方法?至少不会让他这么受伤害?可我认为越是往后拖,就会有越多的麻烦。也许留给小健的是更多的伤害,也不一定呢。反正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又失去了小健。我可以卸下背叛霆和自己曾经引为骄傲的
爱情信仰的包袱了,可心情却并不觉得轻松。虽然和小健相处不久,但他确实给了我太多的温暖和安慰。我甚至觉得也许就应该和小健一直维持
关系算了,那样我和他都会快乐起来吧?可小健怎么面对他的家庭呢?而且小健必须要
结婚的,那时候又会有多少事情发生呢?断了就断了吧,多往好处想吧。小健可以坦然面对他的家里人,说不定会交上一个令他动心的女朋友。那个时候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呢?可他为什么还要记得我呢?我只是个
男人,不会给他一份稳定而持久的
爱情,也根本不会有结果的。只要他幸福就够了,也许这就是牺牲?我或多或少地体会到了霆在写下最后一封遗书时的心境,不由得更加难过起来。
钟打了九下,我才发现天早就全黑了。我竟然一直在发呆,泪水和鼻涕竟然浸湿了我胸前的一大片衣服。孤独而漫长的夜晚,又将是我一个人面对。唯一一点不同的是,我可以专心致志的思念霆,再也没有那种象是期盼、又伴随着自责的牵挂了。我和小健的缘分就算是了结了?谁知道呢?暗夜的降临倒使我更加快乐起来。或许人的思想原本就有两个层面:与坚强对等的,一定是脆弱;与快乐对等的,一定是悲伤;与思念对等的,一定是忘却;与阳光对等的,一定是阴暗;与常规对等的,一定是变态;与平淡对等的,一定是扭曲!所有的人不管经历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无论是非成败、还是精彩平淡,最终都是要走向死亡的,这也许才是生命的真谛和永恒的旋律?黑暗中,我的思想纷繁杂乱,好像是一方万象奔腾的草原,无法控制的疯狂和喧闹,和这死一般寂静的夜对照着。所有的事情,似乎在那不经意的弹指一瞬间,都离我那么遥远起来。这种无法同步的荒凉感觉就是“恍如隔世”吧?痛哭和欢笑,悲伤和幸福都消失了。好像是瀑布之后的浅湾,一切都似乎在经历躁动之后变得静止了,无声无息地沉淀着。我的眼前甚至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幻觉,沙漠中的红柳,风雪中的残荷,屋檐下的阴影,还有霆留下来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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