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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是要举行地理会考的。他从来不听课做笔记,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是我帮他完成,尤以政治作业为主。当时我还特意为他开发出一种有别于我平常写法的字体,专为他用,以避老师的耳目。对于发下来的试卷,刚开始他还勤快点,拿了我的过去抄答案,后来演变到连抄都懒得抄,直接拿我完成好的试卷去复习。我只好把他的空白试卷要了来,再答一遍,留给自己用。
就在地理会考的前一天,我找不到我的复习资料试卷了。翻遍课桌也没有,我去翻同桌的他的,看到了自己的笔迹。没想到那份不是我要找的试卷,虽然字体是我的字体,我要找的那份被我遗落在了家里,我拿错了,把他的带回了家。
第二天到校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是不是拿走了他的试卷。我理屈词穷没有作声。确实是我拿了。然后我眼睁睁看他把课桌搬到了一边,隔了我一个走道的距离。
我当时觉得特对不起他。要是他考试没有及格,错就全在我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他不幸要补考,我帮他去。
所幸虚惊一场,他安然无恙地通过。我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下来。另外那一半悬着的心,就在紧张我们之间破裂的关系。
高一就要结束了,文理进行分班。我毅然选择了文科。不是为了刻意避开他,我当然是很舍不得。不在一个班,见面的机会就少很多,虽然他或许根本就不愿看到我,但我很在乎。我再也无法在上课上了一半,感到疲倦的时候,偷偷瞄他几眼,看他俊朗的脸;再也无法听他谈笑风生,眉飞色舞,尽管说了些什么一点也没听进去;再也无法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目睹他一脸迷糊的可爱又迷人的模样。
班主任找我谈话,劝我选择理科,说理科的就业面会更广,更有前途。年级主任、校长甚至把我父母请到学校,动员他们做我思想工作。结果我固执己见,一路坚持了下来。我非常有自知之明,表面上看起来我的文理科都很平衡,其实我偏科偏得严重。我很讨厌数学、化学,学起来越来越吃力,怎么也提不起兴趣。虽然我不喜欢历史政治,至少不会深恶痛绝,有时候也会有点兴趣。
班主任不顾同学们的提议,没有组织全班合照。这是我一直遗憾的地方。我想保留一点他的影像作为日后怀念的道具。我曾经开口向他要照片,他表面上答应得相当干脆,总是不见拿出实际行动来。每次提醒他找他要,他无一例外都说忘记了忘记了。碰了几次壁,我终于放弃。
不过我收集了他的很多亲笔笔迹,作业、试卷、草稿,各种各样,能拿走的通通拿走。用一个透明塑料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鞋盒子底。
那个时候,我说我要永久保存那些东西。见字如见面,拿来深深的怀念。
我以为我们的缘分嘎然而止,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剧终了。
没想到高二开学没几天,他突然跑到楼上我的教室来,兴奋地对我说他要读文科,让我在老师面前说几句好话。
隔壁班老师认为他是坏学生,不想要他。原来班级的班主任巴不得他换班。还好我班的班主任接纳了他。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新的同桌,是个女生。他说他换文科后要和我同桌,我又不好意思赶人家女同学走,结果就遗憾地未能成为同桌。
我们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他体育训练累了又会把我叫过去,自作主张要我和他同桌换位置,目的是为了给他按摩酸痛的肌肉。
某节自习课,我给他按摩,他悠然自得地趴在桌上看杂志,类似于《知音》那种。看到一个故事的男主角是双性恋,他回过头诡异地笑着对后排两位女生说:这个主人翁很像我诶。
结果我却脸红了。
他在文科班的人缘很不好。他曾经一边下楼一边和同桌调侃:两个文科班,男生只有他好看,所有的女生只要他肯追,没有追不到手的。他不追是因为所有的女生都是贱货。
他说的那些关于文科班女生的坏话,我告诉了好朋友。他知道后开始对我冷嘲热讽。他会在我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故意提高嗓门说人妖,说贱人。我知道他在说我,我假装听不到。我依然会偷偷帮他写作业,依然会偷偷在他课桌里塞他喜欢的明星剪贴画,有徐怀钰,有深田恭子,还塞过零食,依然会在老师面前帮他说好话。
他不爱我,偶尔会让我感伤,但我还是偷偷摸摸地关心他。我把对他的爱恋,写进自己的笔记本,他的名字用字母HT代替。有朋友看过后,以为我暗恋班上另一个名字首字母缩写为TH的女生。
后来,我忍不住这样的关系,给他写了一封信,悄悄塞进他的课桌。信上别的没说什么,只说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希望他原谅。在心上人面前,我一向不善言辞。他能原谅固然是好,如果不能,也就算了吧。他可以继续不爱我,甚至反感我,这都不妨碍我继续我的暗恋,无以复加。
再后来,我们之间似乎风平浪静起来。他不再恶语相向。我依然怯怯地不敢和他打招呼,不敢对经过的他微笑,只用眼角眉梢的余光,偷偷看他。
某天下了晚自习,我站在阳台上吹风。他把我身子扳过来面朝他,然后突如其来地把他的身子压了上来。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抵着我的敏感部位。他就那样抱着我,也不理会来来往往的同学。我当时差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差点就要伸出双臂,环绕住他的腰。
第二天同桌告诉我,他在宿舍里大声嚷嚷,说把我上了。
我那时的同桌汪,是非常恨他的。我不知道为什么。HT对我说的那些字字刺耳的话,同桌自然也听到了,理所应当地认为我对HT也恨之入骨。
我不知道同桌汪是不是在挑拨离间。同桌或许以为我听到那句把我上了的话,会更憎恨他,找人去教训他一顿。可是同桌不知道,我喜欢他,已经成了流淌在血液里的一部分,我怎么舍得下那样的手。
汪见我迟迟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要先行动了。他一五一十地把计划告诉了我。他不是要找合作伙伴,只是单纯在炫耀:看,我动作比你快,我说到做到!
没过几天,汪找的兄弟来了。
当时我们正在教室看新闻联播。那个陌生人到了教室外面,把汪叫出去,因为他不知道要教训的对象是谁。这直接暴露了汪和陌生人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汪回来后,正襟危坐,面露诡异的笑意。陌生人走到窗边。他的位置恰好在窗下,他正趴在座位上睡觉。陌生人拍了拍他的头,把他叫醒:“你,出来一下。”
随后就听见了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意识到有人打起来了。同桌汪很快冲出去。三个人扭打成一团。汪不是去劝架的,是去趁火打劫的。
教室里人声鼎沸,大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吹口哨,有的喝倒彩,有的叫打得好。我很难过,比自己被打还要难过。我想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可是我不敢。
HT和汪在学校里都是稍微有那么点关系的人。这次事件并没有闹得很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给化没了。同桌没有被开除,表面上和HT握手言和。
之后一次体育课,HT在雨后的操场上不小心摔倒了,身上的衣服沾了很多泥,脸上也摔得乌漆抹黑一片。汪自告奋勇地陪他回宿舍换衣服、洗脸。看得我当场傻在原地。陪他回宿舍的那个人,不是应该是我么?
往后的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不论是他和班上其他人,还是和我。
高三下学期,班上转来一个女生,坐到了他的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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