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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稀饭、一碟酱黄瓜、一碟拌三丝、还有两笼南京小笼汤包,都是陈丰喜欢的中式早点。看样子是陈不语叫的客房服务。
兄弟俩刚端上碗,就听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果果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劈头就问:“谢然,昨晚你和亦尘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又一个冲了进来,一把抓过果果捂住他的嘴,把后边的话给谋杀在了果果喉咙里。
不用说,抓住果果的自然就是柯华。柯华冲二人笑笑,然后故意向陈丰眨眨眼,立即拉了果果出门,出去后还没忘顺手带上门。
从头至尾,柯华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把陈丰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闷声吃饭,连要问的问题也给忘了。
陈不语不觉失笑。按身份证他17岁,看模样,20上下,可实际上,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千年人精一个,脸皮早已修练得比城墙还厚,能让他不好意思的事,这个世上实在不多——反正昨夜那档子事绝对不在其中。
如果在一天之前,估计陈丰现在连哭的心都有了——他前尘往事半分也记不得,身体是14岁少年,心理年龄却由于他哥的过度保护,恐怕连12岁都不到。只是一夜成人的陈丰,除了感情上的顿悟,其它方面的变化也不小。
听到他哥的轻笑声,害羞还是害羞,却是恼羞成怒的那个羞——他放下碗,撅起嘴看着陈不语。
陈不语给他看得吃不下饭,心道:还真长大了,从现在起可得小心了!放下碗,把陈丰拉进怀里,抱着他倚进宽大的沙发后背,先在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柔声哄他:“果果他迟早也会知道的,他要说什么就由他说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其实果果以前还教过陈丰招式,只是那个时候陈丰情窦未开,对情事的态度是好奇成份居多。现在刚经人事,又只有14岁年纪,听外人提起,害羞不可避免。
陈丰注视着他哥的嘴唇,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从那张嘴唇中吐出来的话,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听别人说第一次后会痛得连床都起不来,我怎么没事?”
这里就他们兄弟俩,他这话问得顺溜极了,全不见刚才的害羞。
陈不语大奇:“你上哪儿听说的?”
陈丰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起来。陈不语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好一会儿,估计是看清了只有老实交待一条出路,才垂着眼小声道:“台湾的一个同姓恋网站。”
陈不语心底的这个啼笑皆非哦,他心说:你有问题,直接问我好了,你哥什么问题解答不了?却跑到什么同志网站……感情你上网都干了些这些事儿,从今往后,可得留神小家伙都翻了哪些网页。
陈丰同学不知道,一时不慎,自己的上网权自此又给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陈不语把他的身子抱起来一些,轻轻吻上他低垂的眼睛,小声道:“昨晚让你痛得那么厉害,哥哥怎么舍得你再受苦,傻小丰。以后不要去那些网站了,有问题直接问哥哥好了。”
顿了顿,又问:“昨晚痛坏了吧?生不生哥哥的气?”
陈丰这才抬起眼,看着他哥,认认真真的回答:“小丰怎么会生气,是哥哥啊!”
他这才算是完全回过神来,立即想起自己早就想问的那些问题,只是问题实在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个是好。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那一个:“哥哥,记忆之门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会疯吗?”
陈不语凝视着陈丰,眼睛有些发热,好半天才说:“当你还是谢然的时候,有人对你做了很坏很坏的事,哥哥怕你想起那些可怕的经历,就把你所有的记忆都封印了。记忆之门就是那个封印的名字。不要怕,小丰不会有事的,就算哥哥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得逞。”
“人死后不是都要喝孟婆汤吗?”陈丰很奇怪,喝了孟婆汤不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陈不语叹口气:“孟婆汤只对普通人有用,那些……他们伤到了你的魂魄,孟婆还专门为你另作了一碗份量更重的失忆汤,可是光那汤……不行。”
说到此,他突然紧紧搂住陈丰,脸埋进他的头发里面,低声道:“小丰,对不起,小丰,都是哥哥不好,都怪哥哥修为太低,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象是回忆起了过去种种,陈不语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事隔千年,伤痛犹在,那些痛入骨髓的日子,那些恶梦一般的过去……
感觉到一滴滴泪珠滴落脸上,陈丰有些吓坏了——哥哥永远都是那么镇定那么从容,这是第一次看到哥哥的眼泪。毕竟只有14岁,陈丰不知所措地看着陈不语,小声轻呼:“哥哥!”
陈不语慢慢平静下来,从陈丰的发丝里面抬起头,用手指拭去滴落到陈丰脸上的泪珠,轻声道:“哥哥吓到小丰了吗?”
陈丰伸手去擦哥哥脸上的泪滴,小声说:“小丰以后不问了。反正都过了那么多世了,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为了转移陈不语的注意力又笨拙的说:“哥哥,知道吗,昨晚我梦到你了。你穿的衣服好奇怪,不象电视上的古装,宽宽大大的,好象满复杂满繁锁的,不过穿在你身上,好看得很。”
陈不语勉强露出个笑容:“那是南朝萧梁时代的服饰,你那些电视剧,不是清朝就是唐朝,当然不同。”
“原来是南北朝啊,”毕竟是外国语学校的学生,就算只是个中等生,略一沉吟,陈丰已经算出了年代,“大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事了。老天,原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啊!”
陈不语给他逗乐了,这才把往事种种暂且放下,微笑着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小丰,你来头可大了。谢然的那个谢,就是诗里面‘王谢’中的那个谢,陈郡谢家的谢。不过嘛,现在也飞进了我这个寻常百姓家里了!”(老天,他也不想想,如果他刘亦尘是寻常百姓,其他人又算什么?)
陈丰作了个鬼脸,陈郡谢家什么的,他没有慨念。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为什么梦里面我总是穿着白衣服,我特别喜欢白色吗?”话一出问立即后悔,自己刚刚才说过不问了。
陈不语对这个问题却不是很在意,他似乎沉浸到了往昔那些美好的时光之中:“那是因为你12岁时,母亲去世,你家里把你送到寺庙里为你母亲守孝,你穿了三年白衣,穿习惯了,也就懒得改了。”
“那我,不是,是谢然,认识你的时候,他多大?”
“刚满17岁。”象是知道陈丰的下一个问题,又接着解释,“你守孝期满,你父亲又生了病,你家里人就让你继续留在寺里为你父亲乞福。后来你父亲病愈,他说有个谢家子弟长住寺庙为谢家礼佛,也算是谢家对佛祖的敬意,所以你就长住佛寺了。”
陈丰听得眉头紧锁,一派懵懵懂懂的可爱模样,他觉出了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陈不语再次被他的神态逗笑,用脸颊蹭蹭他的小脸,又说:“很奇怪,是不是?其实在那个时代,却是平常事。你家里虽说也是陈郡谢家,但陈郡谢家大得很,你家只是其中一支不起眼的旁支。既便如此,豪门士族家里的争权夺利还是在你家里上演了一代又一代。你母亲虽也是豪门出生,她与你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又去世得早,你这个正室生下的嫡子,自然就成了你父亲一大群姬妾还有那些同父异母兄弟眼中的眼中钉,变着法把你赶出家门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此,陈不语露出个温柔的笑意:“不过,你倒是高兴得很,留在寺里可说是求之不得,因为那样就没人逼你娶妻了——你家人生怕你回去娶个有势力的妻子,她娘家会帮你争夺家产,怎么说你也是嫡出,名分在那里。哪知道你对那份家业根本一点不上心。”
陈丰越听越迷糊,倒不是他没有听懂,而是那些大家族的故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他并不是八点档的忠实观众,何况现代大家族的故事比起古人来,怎么看怎么逊色,不信你把哪个公子哥儿关到修道院里试一试!
陈不语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听晕乎了吧?这就对了。还是现在好,再也没有那些麻烦。赶快吃饭,都十点半了。”
******************************不好意思,烟月这两天瞎忙,明天的更新是指定写不出来的了,争取后天更新,最迟再后天,各位多多包函!
第二十四章走灵
吃过早饭,柯华果果再次找上门来,然后四人一起上山。柯华陈不语或许怀有目的,果果陈丰两个却是纯粹跟着瞎转。
原来昨天早晨,陈丰他们前脚离开市区,陈不语后脚就跟了上来——这个时候,敌人已经上门寻恤,学校里还有个身份扑朔迷离的唐昀飞,他岂有让陈丰独自在外的道理?周四晚上准备到半夜,其实多半的东西还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不要误会,陈不语没有用隐身术,更没有用费力不讨好的瞬间转移(转移不难,但定点降落可不是件好玩的事)——陈不语一向不喜欢搞噱头,他的原则是:能不用法术的时候,绝对不用;能舒舒服服坐车的时候,绝不走路。所以,他老老实实地包了辆出租车一路紧跟而来。附带说一句题外说,不要为陈不语的荷包担心,一个暑假,他没处烧钱,只能看着股市上的那个帐户越滚越大,最近,陈不语同志一直在思考让它大幅度缩水的办法。所以,继给家人朋友装备了最新款手机,附加每月一大堆的话费之后,现在正忙着研究各种车辆的性能,却连车价瞥也不瞥一眼。估计不久就会弄家一辆,不出意外的话,还是特贵的那种。
车过小凤山,一个电话把柯华果果招上车。一行人与陈丰他们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雁落湾。上山后,包下两个商务套间,却位于不同院落,目的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守望相助。
昨晚陈丰为情为欲昏头昏脑,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弄出了房间也不知道——虽然结界早已布下,陈不语还是不能忍受在四个男生合住的房间里翻云覆雨。
所以实际上,从始至终,陈丰一直在他哥的视野范围之内。陈丰他们几个遇到鬼打墙的时候,陈不语其实就在院外静静观看,倒是果果,那个时候正跟着柯华在山上瞎忙。陈不语没有出手的原因,一是不想暴露自己身在翎山——一个小小的鬼打墙,明的就是试探,希望引得陈不语现身,毕竟,没人愿意有个隐身敌人。虽然陈不语一涉及陈丰的事就犯病,但他旷世才子的名头也不是浪得虚名,敌人这么浅显的用意,岂有看不穿之理?
二来呢,陈丰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一直以为敌人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陈丰,况且自己就在旁边,岂会有事?陈丰的那个电话倒是给了他个不大不小的惊喜,没想到平日里天真单纯如同一张白纸的孩子危急关头清醒冷静,并不是完全没有自救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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