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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成刚要U盘干吗?
工作需要……
我思绪混乱了一下。
然后,立即返身回茶馆里面去。
“肖总,擦干净了……”老张在身后说着。
办公室,对,办公室里有电脑,不对,原来的电脑也换掉了……与丁以蒙一起失踪,妈的,他们做得太绝了。
任成刚的U盘链子从牌匾后面掉下来,而且只剩下一截儿,那么U盘呢?U盘里一定装着那份他们争抢的名单……名单是从哪儿来的呢?一定是从电脑里拷贝出来了。谁的电脑?是任成刚拷贝出来的?还是谁?
……
让我想想,仔细想想。出事儿那天,星期天,上午任成刚打电话来我没接,他发了信息说今天懒得动不出来了让我自己玩儿,然后,李燃约我出去了,参加品酒会,然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打车到四环路立交桥下面死水河旁边坐了会儿,天黑的时候任成刚打电话叫我回去……他说对不起我说自己在玩分身术,说他在外面有人是小熊……说刘素跟小熊也有私情……说他撞见了私情所以打了起来,受伤,误杀小熊……不可能啊,案发地点说是在他的家里,家里有血染红的床单……绝对不可能,小熊的尸体确实在他家里,但那里怎么可能是案发现场呢?
星期天任成刚在家,一早他就发信息说他累了不出门,刘素还怎么可能把小熊约到家里来见面?他说刘素背着他和小熊有了三年的私情?根本是一派谎言,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在酒店认识的少爷恰好成了老婆的情人?就算真的这么巧,三年了,蛛丝马迹都没有,一点儿觉察都没有?以至于后来碰到会发生冲突把人捅死?当时刘素在干什么?
……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都是琵琶会的会员,他们在集体隐瞒真相。
但事实是小熊确实死了,任成刚确实入狱了。
刘素呢?确实转走了任成刚卡上的六百万,之后杳无音讯。
按理说,名单会比六百万更值钱,刘素若是知情,怎么可能只盯着卡,而不关心名单呢?因为关心名单的人都揪扯着我,从头到尾,丁以蒙小冯董蓝萱,每个人都盯着我,唯独刘素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还有,爆炸之后,为什么丁以蒙失踪了呢?名单到底被谁得到了?
唉,弟弟,你如果不死的话,我可能会找到答案。
现在,没答案了。
也没人追我找名单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给了谜语却不给答案,然后让你把谜语忘掉。
11月初,我接到了第一个任务指令。
邢亦学直接开车送我到了郊区,望着已经有些萧条的大地,我茫然了。他指向远方,一片片整齐的蔬菜大棚,他说,就在这里。
这里?我愣愣地望着他。
他说:“有了温室,也就有了反季节的蔬菜。看到了吗?这里大概是200亩,种的全是黄瓜。”
“那……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我更加疑惑了。
“现在只是试种,黄瓜秧还没爬架,要等到帅了蔓,开了花,结了瓜,采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瓜农。”
“啊?”我说:“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深沉地吸了一口烟,“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来吧。”
他带着我踩着泥土走过沟沟坎坎的田地,那些塑料蔬菜棚子旁边有一幢方方正正的小平房,应该就是办公室了。
他带我走进办公室。
“这就是我表弟……没啥文化,但人很勤快,干活认真仔细,家里经济条件不大好……多照顾哈。”他介绍着说。
“没问题。”看样子是个负责人,饱经风霜的脸,粗糙的手,坐在真皮沙发上。
他的办公室却是很气派的,很干净整齐,他面前还放着电脑,液晶显示器。
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尤经理。
他安排我进了组,负责管理5、6、7号蔬菜棚,有个师傅交代着我注意事项,温度高了如何散热,温度低了如何保温,湿度如何,病虫害怎么防治……黄瓜是最好伺候的蔬菜,但这么大的规模和这么规范的管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安置完毕,邢亦学走了,我送他到来时的路上。
“小冬瓜,你好好的,就在这里好好干。”
“可是……”我心里真的有些慌了,为什么送我到这里来?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邢亦学摇了摇头。
见四下无人,他贴在我耳边说:“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我真怕你把自己逼疯了。你看,这里多好,安静,与世隔绝,能帮你整理一下心情。我想,林会长这么安排你肯定是有他的用意,你别担心,要沉住气。还有,现在每个月会有三千元打到你账户上……”
“什么意思?”
“你的薪水。”
“种菜的工资?”
“不是,是会里给你的补助,别嫌少,美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抱了一下,返身往车那边走去。
我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就是个菜地而已,种黄瓜?开什么玩笑?林会长不信任我,一定是的,他们有别的行动?那我该怎么办?丁以蒙的下落到哪里找?爆炸的真相呢?我到底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一间宿舍六个人,有人躺在床上抽烟,有人在看着无聊的电视剧,有人听收音机,我坐在门口望着天空发呆。
他们说,哎兄弟,你表哥看样子挺有钱的,咋不给你找份好的工作?
他们说,这工作也不错呀,不累挣得还多。
他们说,好啥啊,成天跟泥巴打交道,小伙子哪儿有干这个的……
……
他们说什么我只当没听到,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暂时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林会长是在考验我,考验我是否忠诚,是否有耐心,有毅力。他一定是想对我委以重任,他一定是在暗中观察我……
只要他信任我,重用我,我就会有机会。
是这样的,就像邢亦学说的那样,要沉住气。
就这样想着,心里反而静了下来。
这个遥远的郊区,开车就开了四个小时,前不搭村后不着店,种这么多黄瓜干什么?
不过我倒确实喜欢这种蔬菜,看着那些瓜苗,每天都有变化,从嫩绿到翠绿,叶子抽出来,瓜蔓甩出来,我们一起搭架子。大棚外面寒风簌簌,里面却温暖如春。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第一场雪竟然飘了下来,又快到元旦了?
过了元旦,就又是一年。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不平凡的一年,痛苦的一年,回忆起来连腔子里都会灌满了铅,沉闷,压抑,彷徨与伤痛。一切终究会过去的,我知道,都会过去。
记忆里家乡那边种黄瓜要四个月左右才能收获,在这里速度很快,几乎快了一倍。因为我们照顾得太周到了,像静心伺候一个宝贝那样,终于看到满架上都开满了小黄花。
黄灿灿的,一眼望去特别漂亮。
农技师嘱咐我们,要掐掉多余的花苞,每棵只剩下二十个左右,保持间距。
满棚都是黄瓜秧子的味道,满眼也都是绿色,我穿着粗布衣服用轻快地剪着那些多余的小黄花,耳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猛然地,就想起了童年时和小九一起窜到庄稼地里偷菜的情景,我们挖土豆摘豆角掰玉米,他个子矮小却勇敢地走在前面,我紧紧地跟着他,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刷刷的脚步声和砰砰地心跳,很紧张也很刺激,我憋着喉咙叫,小舅快点儿啊快来人啦,他就胡乱地摆手看也不看地说,吵啥吵啥,就你能嚷嚷……
有一次我们被追了好几里,气得胖大嫂跺脚直骂。
她胖嘟嘟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脸涨得那么红,大口大口地喘息,巨大的胸脯一起一伏,唾沫星子飞出几尺远……
呵呵……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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