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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集与何帆打过架后,我们虽然还住在一起,可行同陌路,他老远看到我就避开,进屋马上关门,像怕遭突袭一样。
我常常自问:“自己错了吗?即使我有错,他也不该对我这么狠,像审犯人一样,又先动手打我。”
我也换位思考。
“秋阳背着我偷情,我能无动于衷?说了他,不知悔改,还盛气凌人。我只是推他,并无意伤害,我错在哪?”当我将两种想法比较的时候,发现都有错。
何帆很重感情,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感情受到伤害。想想我那天的举动确实过分。好多天过去了,他不主动找我,一定是对我失望。我的谎言,又让他得罪了大六,更不会原谅我。可我能觉察到,他虽然表现出一副有我无我无所谓的样子,但神情沮丧、眸光黯淡。
玉清和顾洁得知我与何帆打架,简直不敢相信,追问原因,我俩谁也不说。倔强的性格,决定了我不会放下架子去陪不是,何帆也不愿让步。
我放弃了对晓宇的幻想。空虚让我不能安分,我开始一个人出入酒吧,游离于醉与醒的边缘。“失之东隅,补之桑榆。”我想到那天晚上,在西山公园遇到的打工仔。我隐约感觉他和我是同类,不然,怎么问我是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邀我洗澡过夜,还有那份只有用心才能觉察到的期待。我也舍不得放弃何帆,但我要让他嫉妒、嫉妒再嫉妒。
找出裴鑫的名片,拨通手机号,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这是一片奇异的地方,荷塘碧绿,硕大的荷叶四散冲出,蓬勃安详。莲花洁白如玉,清逸诱人,让人联想起周敦颐在《爱莲说》里描绘的“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它是做人的缩影,细细品读时,不觉有些惆怅。
风拂过面颊,周围是游人的笑语,孩子们的追逐嬉闹,一切都那么鲜活。
不远处,传来婉转的吉他声和低沉的歌声:“你静静地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多想伴着你,告诉你我其实多么地爱你。花静静地绽放,在我忽然想你的夜里,多想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奇迹……”
循着歌声走过去,看见裴鑫坐在草坪边的石阶上,全神贯注地自弹自唱。我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坐下,静静地听着。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肌肤较黑,脸有棱角,显示出一种男孩的刚性。头发很长,几乎遮住眼睛,但遮不住眼里流露出的阴郁目光。与那天晚上见到的他相比,多了一份清晰。
他发现我后,对我点一下头,继续弹唱。一曲终了,他站起,对我笑了笑,要带我去附近茶楼喝茶。我没兴致,想听他继续弹唱。他应一声“好”又坐回原处,自信而骄傲地拨动了弦,那一瞬,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暗涌的火热。他专心致志一曲一曲地弹下去,我一曲一曲地听。
天阴沉下来,空气中有了凉意。丝丝细雨洒在芳草地上,微风吹过,闪出阵阵白光,好似在流动一般。
他停止弹唱,又一次站起,对我说:“上次见到你,你很忧伤,这次还是这样。下雨了,衣服都快湿了,我们走吧,有什么心思说出来会好些,要不,到我住所去。”
我没有跟他去,把他带到了我与何帆的住处。这是我第一次带陌生人来这里。通过聊天,进一步了解了他。
他是芜湖人,长我二岁。四岁时,父母遇车祸身亡成了孤儿,姑妈收养了他。姑妈虽有一个儿子,但很喜欢女孩,就把他当女孩抚养。给他扎小辫、穿花衣服、裙子等女性装束。过十周岁生日时,还有不少人认为是女孩呢。他说,可能是后天环境让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性倾向。他恨姑妈,十六岁就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开始独立生活。一年前到合肥,偶然发现,西山公园是同类聚集的地方,他经常在傍晚到那里,一直想找个伴侣,始终未能如愿。看到合适的就在一起玩一玩,一段时间后伯燕分飞。他的直率,让我见识不少,也让我难以忍受。我决定,在全面了解他以前,不会与他有亲密接触,只愿意和他交朋友。
晚上,我没留他住宿,但还是引起了何帆的注意。第二天,何帆问我:“昨天下午来的那个人很晚才走,是干吗的?”我爱理不理地回答:“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没忘了加重语气补充道:“和我们一样,只喜欢男人,挺浪的,玩起来爽到骨髓。”何帆听后,嘴角颤动几下:“你和我在一起,是食肉过多,难免腻味,想尝新鲜。”说完,一扭头,进到屋里,“咣当”一声关了门。这是我俩打过架后,他第一次找我说话。看来,他仍然很在乎我,顿时觉得,这一招挺灵。
那段时间,我也经常很晚回来,有时我上课,裴鑫来了,就在屋里等,遇到何帆也很礼貌地招呼。
终于,一天晚上,我留下了他。
……
夜里,我被哭声惊醒。坐起细听,是何帆在哭,很压抑。夜深人静,听得清楚,一声声,是哀怨、是辛酸。我的心阵阵紧缩,有种切肤地痛。看着还在熟睡的裴鑫,我忽然醒悟,是我错了,我的放纵伤害了何帆。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催裴鑫离开,想找何帆好好谈谈。
裴鑫刚走,何帆就到了我房间,眼睛红肿。
“周秋阳,今天我要搬回寝室住,下半年房租已交清,够住到年底,来年要续租,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他生硬地对我说。
我感到突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可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理我?”我带着悔意,想让他明白我寻新欢的理由。
“不理你,是想给我们留有充足的时间反省自己,没想到你越陷越深,彻底抛弃了我。我最反感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情感是不能迁就的,我们缘分已尽,什么也别说了,你好自为之。”
“是你提出租房的,要搬,也是我走。”我想缓解,如果他不让我走,我也要尽力留住他。
“那也行,你明天就搬。”铿锵有力,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我知道他的个性,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看来一切都晚了。我呆呆地坐着,泪水沿面颊流入嘴角,涩涩的,苦在心里漫延。爱情就这么娇气?就这么容易受损?太残酷了,残酷的让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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