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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过了开饭时间,他直接跑到厨房去,厨娘不在,叶昕安自己动手切了几片面包,煎了两颗蛋摊上去,刚抹好酱准备入口,萧震恒突然出现,让他吃了一惊,送到嘴边的食物忘了咬下去,呆呆地问:“你还没走?”
萧震恒靠在门边,反问他:“你希望我已经走了?”
叶昕安摇头,问:“你吃过饭没?要不要我多做一份给你?”
“不用。”萧震恒把他拖到桌边,说:“专心吃饭,不要罗哩哕嗦的。”
叶昕安只好消音,坐下填肚子,萧震恒倒了一杯果汁给他,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盘草莓起士蛋糕,说:“给你留的。”
叶昕安笑眯了眼,直接说是为他做的不就好了?这边好像没人爱吃甜食,至少他在这边住了这么多天,厨房端出甜点的机率几乎为零。
吃饱喝足,连蛋糕都解决掉一大半,叶昕安顺了顺气,很自觉地收拾碗盘去清洗。
一边洗,一边没话找话说,他问:“你今天没事吗?”
萧震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我今天想带你去个地方。”
难得他主动靠近自己,叶昕安忍不住笑,说:“好,什么地方我都愿意跟你去。”
萧震恒没回话,丢过来两个苹果,溅了他一身水花,叶昕安无奈地摇头,把苹果洗干净,一个丢还给萧震恒,另一个自己留着削皮切块。
吃完水果,萧震恒抓住他的手腕,说:“走吧,过了中午就不好了。”
叶昕安快步跟上,在一帮组员的注视下被萧震恒塞进车子,还丢了厚外套给他,说:“外面冷,别感冒了。”
天阴得厉害,吹过脸颊的风带着料峭春寒,头上浓云压顶,好像随时要下雨,这种天气,萧震恒要带他去哪里?
“你不带别人吗?”车子缓缓驶出大门,叶昕安回头看看目送他们离开的组员们,正色。严肃地小声问:“你是不是打算赶我走?”
萧震恒被他这没神经的问题气笑了,说:“我赶你你会走吗?”
“不会。”叶昕安斩钉截铁地回答,暗中松了一口气,又绽开温顺的笑容。
只要不是把他踢出家门,那么一切好商量。
车子往市区绕一下,在花店门口停下,萧震恒去买了一束白菊花丢到后座。发动车子的时候探过来摸了一下叶昕安的手,打开暖风;叶昕安小声道谢,看到花的时候恍然大悟,说:“今天是清明,我都忘了。”
他天天窝在洪远帮做米虫,每天的时间都用来消沉和烦恼,浑浑噩噩,连日历星期都要看新闻才会注意,叶昕安有些感动,没想到他自己都忘记的事,萧震恒竟然还记得。
过去两年,清明以及父母的忌日,萧震恒都会陪他去扫墓。
叶昕安面露愧色,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说:“谢谢你提醒了我,我这一阵子……实在是太混乱了……”
“其实是脑袋里生锈了吧?”萧震恒教训起人向来不客气,叶昕安讪笑两声,岔开话题:“我会不会看到自己的墓?”
萧震恒没理他,脸又拉了下来,叶昕安不知道哪里又惹恼了他,又不敢问,只好缩在一边做起了闷嘴葫芦。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到了叶家埋骨的公墓。萧震恒停下车,叹了口气,说:“走吧。”
接下来是一小段山路,车子开不上去,叶昕安捧着花,小心翼翼地跟在萧震恒身后,来到一家三口的坟前。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叶昕安把花放下,眼角有湿意,低声自嘲:“不过你们恐怕已经认不出我了。”
萧震恒摆开香烛,把一叠冥钞塞给他,叶昕安一张张点燃,微风吹掀者一层层灰烬,四周一片沉默,只有他的絮絮低语:“虽然发生了点意外。不过我还好……一切都会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我……”
萧震恒没有打扰他,站在“叶昕安”的坟前,点燃了一支烟。
那是他亲手埋葬的爱人,当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分明,萧震恒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叶昕安烧完纸钱,回头正好看到萧震恒对着墓碑深情凝视的样子,他眨眨眼睛,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胸口又酸又涨,一半欢喜一半凄凉,萧震恒柔情万千的眼神刺伤了他,叶昕安从来不知道原来人不仅可以自己扫自己的墓,还能自己吃自己的醋。
那里埋的只是一具皮囊,而我的灵魂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你为什么视而不见?
他酸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从后面轻扯萧震恒的衣袖,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风平浪静,淡淡地问:“好了?”
叶昕安再也压抑不住,不管不颐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他,低声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我?我还活着啊!震恒,难道你真的宁愿认为我已经死了?宁愿如此固执地去悼念一个死去的人,也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萧震恒像松树一样直挺挺地立在那里,言不发,他的哀伤与悲切似乎都发泄在了一块石头上永远也得不到回应,叶昕安低泣出声,说:“还是说,连你的感情,连你的心也跟着那一捧骨灰埋掉了?你憎恶分明,你恨楼展戎,可是你真的不明白吗?”
他抓着自己的胸口,神情心碎欲绝,失声喊道:“不管你爱也好,恨也好,是这具身体让我重新站在你的面前,让你没有彻底失去我!”
等待从来都是一种无尽的折磨,两年多来,循环往复的等待己让他尝尽了爱情的甘苦,他不害怕等待,他只是不能忍受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开。
萧震恒的手,慢慢地贴住他的后背,抚慰似地轻拍,叶昕安抹了两把泪水,眼中又流露出期待的神色,对视了片刻,萧震恒轻轻抱住他,声音低哑:“事实上,我有些……后悔。”
叶昕安像被抽了一巴掌似地,脸色煞白,那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捅进他心里,痛得无法呼吸,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哽咽道:“除了后悔,还有没有别的?”
萧震恒脸色凝重地看着池,僵了片刻,轻轻点头。
叶昕安犹如绝处逢生,手指关节绷得发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颤声乞求:“那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好。”萧震恒眼中有一抹柔情闪过,手指碰碰他僵冷的面颊,说:“回去吧。”
“嗯。”叶昕安像小狗一样在他肩头蹭了蹭,跟着他往回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坟墓。
一路无话,回家之后他就开始打喷嚏,浑身软绵绵地没力气,被厨娘招待了一碗姜汤之后,叶昕安头晕脑胀地爬上床睡觉。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能这么阴错阳差地抢了楼展戎的身体,绝对是老天垂怜,当然要好好照看,免得暴殄天物。
“你好像瘦了。”
陈镛送药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睡衣领口锁骨更加明显,皱眉道:“这边又没亏待你,干嘛把自己搞得像难民一样?”
“唔……我没注意。”叶昕安吞下药片,打了个马虎眼,“我饭量没变,厨娘的手艺不错。”
陈镛耸耸肩,说:“我真搞不懂你们……”
老大也是,这个男人也是,全魔障了,让人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就这么每天若即若离地吊着,搞得整座宅子充满了欲语还休的微妙气息,让旁人看了都心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镛虽然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叶昕安,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绝对不是楼展戊,没有人能如此颠覆性地改变长久以来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何况还是二十四小时片刻不露马脚。
楼展戎和叶昕安,本质上截然不同,一个骛猛如鹫,一个温顺如羊,就算有影帝的演技,也不可能完全复制另一个人的性格。
大哥肯定早有定论吧,只是为何一直悬而不决?陈镛摸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勉为其难地承认:虽然他外表很讨厌,可是这样温和良善的气质,实在让人很难板着一张臭脸面对。
“好了,谢谢。”叶昕安吃完药,把水杯递还给他,陈镛咳了一声,临走叮咛了一句:“好好休息,祝你早目康复。”
可惜他的良好祝愿没产生什么效果,到了晚上,叶昕安开始发烧。
萧震恒板着一张黑煞修罗脸,吓得医生扎针的手都在颤抖,压力骤增。
叶昕安满脸通红,眉心紧皱,一脸躁郁,不安地看着医生,问:“会不会很严重?我会不会死?”
生病的人都爱胡思乱想,萧震恒低斥道:“别说傻话!”
“没事的,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而已。”
医生拍拍他的手背,露出安抚的笑容,“不过你重伤初愈,身体还相当虚弱,病好了之后也要小心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是。”叶昕安的焦虑减轻了些,医生离开之后,陈镛把包着冰块的毛巾敷到他额头上,悄悄做了个鬼脸,扭头说:“大哥,你去忙吧,我在这看着就好。”
叶昕安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满,一脸小孩子闹别扭的恼火神色,不过他闭着嘴巴,什么都没说。
再乖顺的人,生病的时候都容易发点小脾气,萧震恒看着他撒骄般的瞠怨表情,忍俊不禁,把陈镛打发了出去,留下来亲自照顾他。
叶昕安搜想到这个脾气死硬的男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一时有些惊喜,还有些不好意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我是不是太黏人了?”
“你自己也很清楚嘛!”萧震恒没给他留面子,不厚道地嘲笑他,叶昕安面露羞色,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说:“不管怎样,你肯留下来,我很……高兴……”
红得发烫的脸皮和浓重的鼻音,看起来真的像在撒娇一样,萧震恒在床边坐下,在榨好的果汁中加入蜂蜜,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
叶昕安垂下眼帘,随着吞咽的动作,眼睫毛微微颤抖,没精打采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软,喝完了果汁,萧震恒像照顾小婴儿一样给他擦擦嘴,说:“睡觉吧。”
“你不走?”叶昕安抓着他的手不放,活像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萧震恒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放软了语气,说:“我不走。”
病秧子一个,还不忘黏着他不放,萧震恒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换了块毛巾,柔声哄道:“睡觉吧,我不喜欢你生病的样子。”
大哥一言,驷马难追,叶昕安放心了,乖乖闭上眼睛,萧震恒刚松了口气,他又睁开眼,苦恼地说:“如果我一觉睡过去,楼展戎来抢他的身体怎么办?”
他脑袋虽然烧得有些迟钝,关键时刻也没忘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万一正主趁虚归返,他岂不是要再死一回?
而且死得很冤,萧震恒都答应他会慢慢来,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功尽弃。
所以叶昕安努力保持清醒,死活不肯躺平睡觉,萧震恒一掌把他按下去,虎着脸说:“不老实养病,你死得更快。”
叶昕安别别扭扭地躺回去,又心虚又害怕,小声嘀咕:“爸、妈,你们要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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