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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条链铐,活动范围仅限房间之内,叶昕安基本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板上。
“展戎,你有没有事?”楼幸堂在他身边团团转,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却触手湿冷,全是虚汗。
叶昕安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说:“别叫我楼展戎,我不是,我是叶昕安。”
楼幸堂被口水呛到,又去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
叶昕安疲倦至极地闭上眼,懒得隐瞒了,至于楼幸堂会投鼠忌器还是拼个鱼死网破,随他的便。
“我死在震恒怀里,一醒来就是这样了。”他皱着眉,淡淡地说:“一般这种情况,叫做借尸还魂,或者叫夺舍。”
楼幸堂尖叫:“我不信!你说什么胡话?”
他抓着铁链匡咯当咯当乱晃,急喘了,几声,说:“我明白了,你是想骗取萧震恒的信任,卧底到洪远帮?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别说他会不会相信你,就算他信了……叶昕安和他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会为了卧底去和男人上床。”
叶昕安苦笑,问:“你连自己的侄子都辨认不清吗?”
混黑道的都这么眼拙吗?比起萧震恒来,楼幸堂其实是半斤八两,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指责对方。
“那、那是我觉得你受了伤所以才会反常!”楼幸堂抱着脑袋,在残酷而强大的冲击面前垂死挣扎,哀叫不已:“怎么可能会这样?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你是驭风堂的掌门,经历了多少波折才坐上这个位置,你想就这么阴沟里翻船?”
“驭风堂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关心。”叶昕安看了他一眼,说:“这些天去探病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就连对你也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况且你还是杀死我的凶手之一”
楼幸堂抓扯着头发,一脸气急败坏相,他暴走了一圈,紧紧抓住叶昕安的肩膀,问:“你真的没骗我?”
“我没骗你,不管你信不信。”叶昕安眼中温度全无,神情有些厌烦,说:“接受现实吧,我不是楼展戎,对驭风堂的未来我无能为力,而且我们注定是敌人。”
“为什么?”楼幸堂还没消化这个恐怖的意外,呆呆地问。
叶昕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我恨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和震恒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性格一向温吞善良,从来不愿意对任何人抱以恶意,原本以为一辈子也不会体会到憎恨的感觉,现在他明白了,兔子急了也会想咬人。
楼幸堂被噎了回去,干瞪眼生闷气,两个人默对许久,他沉着脸,闷声闷气地说:“那我侄子哪去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能还魂,都是占着我侄子的身体,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你还顶着展戎的脸,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任你跑到洪远帮抱萧震恒的大腿。”
“你们自作自受,与我何干?”叶昕安被惹毛了,坐起来跟他互瞪,窝火至极,“你以为我稀罕这具臭皮囊?变成这个样子是我造成的吗?顶着楼展戎的脸,震恒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觉得谁更惨一些?”
楼幸堂也吼了起来:“你眼里除了那个男人就容不下别的了?有点出息行不行?只要守住这个秘密,小心行事,整个驭风堂都是你的囊中物,多少人想爬都怛不上去,你白捡到还嫌东嫌西?”
“不好意思,我就这点出息。”叶昕安气得脸色发青,冷冷地说:“强扭的瓜不甜,驭风堂对我来说葱也不值一根,萧震恒是我的主宰,是我的全部世界,是我的精神支柱……”
“停止停止!不要再说下去了!”楼幸堂扑上去捂他的嘴,恨不得当场掐死他,“不许再顶着他的脸说这种恶心死人的话!”
太恐怖了!他现在是彻底相信了叶昕安的话,以楼展戎的脾气,就算无间,也不会搞得这么没尊严。
房间里冷场了几分钟,叶昕安情绪缓和了些,平静地说:“总之,你自求多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站在你们那边。”
楼幸堂颇有一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苦涩至极,他一肚子火,问:“如果他这边不要你,你怎么办?”
叶昕安愣了一下,眼底又是一片惶然。
死而复生,他是被夺走了过去的人,就连未来,也是一片漆黑,前路茫茫,不见半缕光明。
“这叔侄两个在搞什么?演戏吗?”
看完监控录像,陈镛从鼻子里哼出他的不屑。
而萧震恒,好不容易在昨夜厘清自己的思绪,又因为这段录像而心乱如麻。
连生气的样子,都与他的昕安如出一辙。
就算模仿,能如此神似,楼展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魔障一样,一次又一次扰乱他的心神。
“中午叫他过来跟我一起吃饭。”萧震恒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陈镛绷紧脑袋里的弦,问:“谁?”
萧震恒阴森森地说:“那个自称叶昕安的人。”
“啊?”陈镛大叫,“老大你别又被他骗了。”
萧震恒瞪了他一眼,陈镛讨了个没趣,乖乖地低头应了一声:“是。”
上午,晨麒花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且厚着脸皮打算留下来蹭饭。
“我今天轮休,听说你抓了楼幸堂,所以过来瞧瞧。”邵永琨跷着二郎腿,接过佣人递来的咖啡,说:“你抓了他们叔侄俩,打算秋后算帐了?”
“既然知道,还来添什么乱?”萧震恒不耐烦地暗示他滚蛋,邵永琨坐直身体,说:“没忘了吧,他是我的猎物。”
“所以他现在还没变成一具尸体。”萧震恒对楼幸堂的死活根本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叶昕安的人。
第六章
收到命令以后,叶昕安就一直沉浸在紧张状态中,坐立不安地期待中午快点到来。
像是个要面对主考官的学生一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楼幸堂脸色不善地瞪他,冷嘲热讽:“娘娘腔就是娘娘腔,还心甘情愿被男人上,要是我宁可去死。”
“人各有志。”叶昕安完全不为所动,用冷水洗了把脸,把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顺眼一些。
他本来以为是单独和萧震恒餐叙,没想到陈镛把楼幸堂也叫上了,还有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叶昕安有些失望,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全废了,让他有些心慌意乱,而那个人探究的眼神让他对自己这副黑道头子的外表十分羞愧,脸色苍白,抬不起头来。
“他叫邵永琨,没想到你连他也不认识了。”萧震恒的声音响起,叶昕安茫然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低声说:“你好。”
倒是楼幸堂看到他像见了鬼一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失声道:“你、你来干什么?来看老子的笑话不成?”
邵永琨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不是一定要自称“老子”才能显得像个男人。”
楼幸堂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走,又被两个彪形大汉按在座位上,被迫跟他们共进午餐。
萧震恒顾不上理会他们两个,一直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叶昕安,后者又惊又怯地抬起头,看到他手上的戒指,眼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欣喜。
这份欣喜让萧震恒觉得十分刺眼,好像自己不小心被窥见了底牌一样,他冷哼一声,说:“你对这戒指有什么感想?”
叶昕安脱口而出:“我看了第一眼就很喜欢,所以买来做你的生日礼物,先前还担心你会讨厌它呢。”
话一一出口,萧震恒脸色立时转阴,又出现昨晚那种浓浓的怀疑与轻鄙,叶昕安吞了口口水,小声说:“我说的是真的……发票在书桌左边第三个抽屉里,你可以去查。”
一桌入都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楼幸堂有些兴灾乐祸,戏谵道:“我佩服你这种锲而不舍、死缠烂打的精神。”
谢谢夸奖,对待震恒我一向如此。不过他还没回应,萧震恒已经厉声打断对方:“闭嘴!”
餐室里出现了冷场,幸好这时候开始上菜,几个人的嘴巴终于又派上了用场。
在用餐的过程中,萧震恒一言未发,但是始终都在密切观察着对面的人。
如果不是那张脸让他保持清醒,萧震恒真的以为叶昕安又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了。
所有的用餐习惯都一模一样,折餐巾的动作,使用刀叉的手法,斯文又娴熟,连把肉切成三角小块的习惯都一样。
至于那个长得很儒雅的楼幸堂,在吃相上远不如他这个“侄子”优雅从容,或者说,这桌人里头,比起三个粗人,“楼展戎”的餐桌教养实在好到让他们汗颜。
萧震恒又起一块熏肉递到他嘴边,叶昕安很自然地张口吃掉,羞涩地对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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