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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饭店不大收拾的到还廷干净,主要是经营济南的名吃,米饭把子肉。还好,我这次来的正是时候,老板娘正好在,她有四十几岁的样子,和我原来那间馒头房的老板差不多的年龄,只是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和善。尤其是老板娘的两条绿眉毛,让我看着特别的别扭。我没敢正视她眼睛,环顾着店里的陈设,这个时间饭时已过,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在吃饭,老板娘坐在饭桌前盘着腿悠闲地抽着烟,眼睛在上下审视着我。
"多大了"她吐了一口烟慢腾腾的问:"今年二十二,这是我身份证。"我恭恭敬敬的把我的身份证双手递了过去。
我爷爷常说:求人的时候你就是别人的三孙子,一点也硬不得。
"看你长的不象二十二的呀,像个十七八的孩子。模样还不错,干过饭店吗?"从小就受穷的我,个子长到一米七以后就没有再长,加上身子瘦小,看上去比我的实际年龄要小的多。我倒希望自已的模样能老相一些,那样可能会少受些欺侮。
"没有,我以前在馒头房干过四年的时间。"那年我只上了一年的高中,差半年不到十八岁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人一块出来打工了。每年要交那么好几百块钱的学费,我父亲一直说,是一种浪费。说我不是上学的那块料,要我早出来自已养活自已。对父亲的决定我又能说什么哪。养活一个常年生病的母亲已经让他心力交碎了,如果我再硬要去学,用他的话说,真该吃他的骨头了。我不上学还有另一个原因,我看到那些上学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家里有门路的还好一点,要是没有门路的还不是照样出来打工,白花了那么多的学费。
"哟!你的胳膊有毛病吧,怎么学人家周恩来的样子。"老板娘扬了扬她那可恶的绿眉毛,瞪着她那黄眼珠子看着我的胳膊,有些意外的问我。
"是在馒头房时受了点伤。" "怎么回事,我看你的手也有毛病。" "是让绞面机挤了一下,右胳膊的神经坏了,只能这样,放不下去。"我真是不愿意回想差点让我痛死的那一慕,想起来我的心都哆嗦,哎,正象爷爷说的那样,所有的灾难总是在一瞬间发生。
那天打连班,我一连干了十四个小时,到了下半夜三点多的时候,真的是有些支持不住了,神精都有些糊涂了,忘了关电源就伸手去拽绞面机里的面,结果整个右胳膊给绞了进去,要不是有人及时地关掉电闸,我的胳膊可能就没有了。
"老板没赔给你钱吗?"老板娘面无表情地听着我说完问到。
"光治我这胳膊就花了近两万,最后老板还给了我四千块钱,他们也不容易,摊上这事都够倒霉的。"那是一对下岗的夫妻,开了个馒头房也没有挣多少钱,老板整天骂那些工商税务还有那些卫生检验什么的,说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吃老子的肉,喝老子的血,还用犯人一样的态度对老子。
骂归骂,那么多的费用,一点也不能少交。哪个地方打点不到,不出三天就会有人上门来找事。那老板,上有滩在病床上的母亲,下有上高中的女儿,开的那个随时都有可能给人关门的馒头房,我看他活的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没有提任何赔偿的事,那钱是老板主动提出来给我的。
那天出院时我看到老板娘交完钱哭了好一会。
"真是熟密(济南的方言,意为倒霉和不好的事情),不过你现在是个残费了,还能干什么呀,我这里可不是福利院".老板娘的黄眼珠子从我身上转来转去,看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什么也能干,你放心吧老板,让我试两天看看吧,我准能让你满意。" "小嘴倒是廷会说的,嗯,那好吧。看在你是个残费人的面子上,就当我行行好,让你试试吧。不过,我可给你先说下,就是行,我也不能给你一个月四百,你是一个残费人,怎么说也不如好胳膊的干活利落。一个月二百,管你三顿饭,你觉得行吗?"这老板娘真狠呀,一下子给我克去了一半的工钱,有什么办法呀,我实在找不到能收我做工的地方。这几个多月来我的腿都快跑直了,人家一看到我的胳膊,一看到我那握不成拳头的手,不是婉言谢绝,就是将我哄出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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