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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接触安全区,于是在日常的交往中,很少有人会突破这个范围过份的靠近他人,因为这是一种犯冒。但是夏明朗喜欢,慢慢的靠近会带给人一种强大的侵略感,然后挟着这股尖锐的气势停在别人耳朵旁边说话。
“没关系,我能相信你,等到了战场上,我会把我的命交给你,帮我守好它。”声音很轻,但是清晰,一字一字。
陆臻已经不自觉保持了僵直的姿势,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目光平视前方。
威胁?
为什么一个人在说承诺的时候都会有这样大的胁迫感?陆臻听着那一个一个的字被吹进自己耳朵里,个个都像是有实体,四角方方的,刮得耳膜生疼。
“对不起。”夏明朗轻轻拍一下陆臻的肩膀。
“哦?啊?”陆臻正忍得牙齿酸痛,冷不丁被拍这一下,差点倒下,却不得不把视线调了回来,在十厘米的距离与夏明朗对视:“你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骗了我?”
夏明朗皱眉。
“要不然,难道竟是因为对不起没骗倒我?”
“对不起,”夏明朗点点头:“这是我的失误。”
陆臻一时气结。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记得我已经道过歉了,”夏明朗挑眉一笑:“相信自己是没错,但在这里,我希望你还能相信我。”
陆臻本欲反驳,但是张了嘴,到底还是没有能开口。
夏明朗沉默了一会,在暮色四合中,眼中的光彩变得更加幽深而亮,他说道:“当然你现在可以不信任我,没有关系,将来如果你再失望的话,可以更不信任我,但是,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陆臻怔怔然,夏明朗笑着直起身,退出陆臻的安全区:“现在,回到原来的话题,徐知着。”
陆臻悚然一惊,真是见鬼,为什么一看到他就会不淡定,思路完全被带走,却浑然不觉?
“为什么你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夏明朗审视的目光让陆臻有种被穿透的错觉,他忽然很放弃似的一古脑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他像我,我们都有过这种时期不是吗?他只是还不成熟,想要的太多,他怕死怕吃亏什么都怕,他不能平静,可我觉得他是可以好起来的。还有,为什么盯着我,难道你不是吗?你明明就对他很有兴趣,要不然你早就把他吓跑了把我骂走了,还会听着我这么啰里八嗦说了一遍又一遍吗?”
“你想怎么样?”夏明朗的目光沉静下来,变成不见底的幽深。
“我想劝他留下来。”
“我不会重用他的。”夏明朗的声音冰冷。
而陆臻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他真心想要留下来,他就不必在乎你的喜好,他只要符合这里的规则。”
夏明朗看着陆臻拍拍*站起来,走进暮色深沉中。
很有意思,很少有人这样评论他的心思,也很少有人这干脆的指责他的判断。
夏明朗眯着眼睛看陆臻的背影慢慢消失。
陆臻?
我应该要相信你吗?相信你对我的评价,相信你的眼光?
陆臻,知道吗?你居然让我开始期待,期待你能成为我的镜子,让我能看到自己的误区。
以人为镜,才可以明得失。
3.一级战备
徐知着在屋子里团团转,徐子,陆臻有点心慌,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在帮你。
“怎么样?”徐知着按着陆臻的肩膀,漂亮的大眼晴紧张无助的睁到了最大。
陆臻反手扣住他:“队长说,如果你坚持留下来,他是不会重用你的。”
徐知着愣住,眼帘垂下来,崩溃似的从陆臻手里滑了出去。
“你想放弃?”陆臻看着他缩回到自己床上,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
“我看到他了。”徐知着忽然道,声音哽咽:“所以陆臻,我说谎了,你们都知道对吧,你们都瞧不起我,我怕死,我不配当这个兵。”
“不是的,徐子,现在我们不谈这个。”陆臻用力把他的脸扳起来,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与他对视:“你告诉我,你喜欢这儿吗?”
“我喜欢这里又有什么用?你们都不信我了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徐知着用力锤着床板,敲得咚咚响。
“我们不信你,你就要走吗?”陆臻用力按着徐知着不让他躲避:“什么问题都不解决,逃到没有人了解你的地方,然后又是一个枪王徐知着?”
徐知着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喜欢这样吗?你问心无愧吗?你觉得你像个兵吗?你怕死,谁不怕死?可你只是怕死吗?你怕的东西比这多得多。”陆臻抹干净他脸上的泪水,好看清楚那双眼睛:“徐子,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你摸着良心讲,你喜欢这儿吗?你想要留在这里吗?这个地方,有最好的枪,最好的队友,最先进的训练,你才有可能变成一个……”
“像队长那样的人。”徐知着轻声道,子弹击中胸口的瞬间,深刻的疼痛。
“可是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发展。”然而疼痛过后是更深刻的绝望。
“他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们做一些事不是为了让谁去喜欢的,重点是,你觉得值得,我们不可能拥有一切,从现在开始学会放掉一些东西。”陆臻看到徐知着眼中露出迷惘:“徐子,你有没有试过做一件事,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只因为你知道那是对的,不是为了他妈的什么发展,也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是,只要你做了,就会觉得满足。”
“你呢,你有没有,有没有?”徐知着声音急切。
“我有!”陆臻忽然放开他,眼神变得茫远:“我曾经做过一个决定,很可能我大半的朋友都不会认可,我的父母会不再认我,但我却知道那是我真正喜欢的,我的宿命,只有那样我才能够得到满足,即使我会为此放弃很多很多。”
“那现在呢?”徐知着牢牢握住陆臻的手。
“现在,我觉得值得。”陆臻反手将他握紧。
“决定了?”夏明朗跷着脚搁在桌子上,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得几乎随时都会崩溃的家伙。
“是的。”徐知着爆炸似的说了一声,震得夏明朗微微皱眉。
“你要考虑清楚,留在这里,你是一个有记录的人,而回到老部队,你就是营里的枪王,整个师团都能横着走。”夏明朗把档案袋拿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拍。
徐知着忽然双手撑到桌子上:“我决定了。”
“你想留下来证明给我看吗?我很难说服的。”夏明朗慢慢站了起来,靠近,呼吸可及的距离,观察那张脸上细微的变化,他看到他的下唇微微在发抖,因为紧张,脸上的肌肉有不自觉的抽动。
徐知着往后退开了一些,用力吞了一口唾沫:“我,证明给自己看。”
“随便你。”夏明朗把档案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反正你随时可以走人,打个报告给我,我就放行。”
徐知着脸上涨得通红。
夏明朗挑挑眉毛:“你可以走了。”
徐知着一直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才喘过气,门对面的花坛边上一个人,陆臻一看到他就马上张开手臂,徐知着忽然觉得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管,他得和这个人先拥抱一下。
陆臻用力箍着他的背,问道:“留下了?”
“留下了。”徐知着也用力勒紧他。
“好样的!”陆臻大力拍了两下。
夏明朗站在窗口往下看,明亮的阳光把这水泥地照得发白,两个年轻人抱在一起,很美好的画面,仿佛有所感应,陆臻忽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顿时吸尽了所有艳阳的光,逼视他,即使相隔长远,仍然可以感觉到那种力度。
夏明朗微笑,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在眉稍上,向他行了半个礼,陆臻顿时睁大了眼睛,再要细看的时候,窗边已经没有人影。
陆臻本来以为夏明朗会故意做点什么事来针对徐知着,于是正式转为新队员的喜悦也在这份忐忑中被磨灭了不少,可事实上他没有。其实日常的训练计划是郑楷订的,狙击手的专门训练由陈默在负责,对于他们的日常生活,夏明朗参与得并不多,而且就像方小爷所说的,队长最近很忙,他在忙着给每个人写训练总结。
几周之后陆臻拿到了自己的全套训练总结,这里面有他每一次训练的成绩。失误,扣分的理由,优点,缺点,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陆臻看到后来感慨万端,忽然觉得就为了这一份总结,他这几个月来的苦,就没白吃。
只是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夏明朗专门的评语:你有独立的思考,这很好,继续保持,不过我的话还是要听。
陆臻顿时无语,心怀不轨的接近徐知着,想不到人家倒是大方得很,直接翻开来给他看:找到自己要什么,然后专心。
徐知着有些迷惑的指着这行字问:“我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陆臻想了想:“大概是指你真正要什么吧。”
徐知着捧起了头。
徐知着的训练一向都很刻苦,而现在自然只会更刻苦,他的军事技能突飞猛进,是新兵里唯一一个可以和老队员单兵作战而不落于下风的人,陆臻对此很得意,徐知着在慢慢消尽了最初的恐惧之后,也开心了起来。有些事,对于一些人,那可能就是天生的,徐知着,是个天生的枪手。
转正后的第一次演习,他风头出尽,连方进都忍不住拍他肩膀,徐知着在庆功的酒席上观察夏明朗的神色,却发现后者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顿时心中失落。
然而,几天之后,一件意外发生的事,让这种失落达到了最高点。
那天下午,麒麟基地忽然警报大作,一级战备!
各小组马上在操场上集(一一)合,陆臻在领枪械的时候专门拆了一颗子弹,实弹,货真价实的实弹,陆臻顿时心口发凉。
严大队长的机要参谋赶过来匆匆交待了情况,原来是南边某私矿在公安人员解救非法拘禁劳工的过程中又发现了大量的武器,于是现在歹徒仗着重武器和人质与警方对峙,省公安厅与军区联络,派一小分队去支援。
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夏明朗在一个个点兵,点到的队员向前三步,在夏明朗身后整队。当陆臻听到第一个新丁名字的时候心中一凛,他忽然意识到……
来了!
传说中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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