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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说:“不要钱。”
左小龙把烟掐了说:“嗯,我最近穷,要钱没有,要命根子有一条。”
泥巴深深低下了头。但内心想,这就是我喜欢的男人。
其实只是因为泥巴喜欢这个男人而已,他说什么自然再不能构成不喜欢的因素,而万一说对路了,那就更加喜欢。此时如果左小龙说出一句,我想干你爸爸,也丝毫不能影响泥巴的喜欢。这就是品牌忠诚度。
左小龙问:“你学画画的?”
泥巴点点头。
左小龙问:“你为什么画我?是因为我好画吗?我长的简单?”
泥巴摇摇头。
左小龙把女孩子精心裱过的画三下折成香烟盒大小,放到兜里,说:“谢了。”
接着他发动了摩托车,对泥巴说:“你叫什么名字?”
泥巴说道:“我姓倪……”
左小龙从车把上取下头盔,说:“姓倪?这姓真怪,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姓这个,假的吧,琼瑶小说看多了取的假名字吧,这世上有姓倪的吗……哦,倪萍。行,你就姓倪吧,哈哈,泥巴。”
从此以后,她就只许她的朋友叫她泥巴。
泥巴和左小龙的第二次碰面还是在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事隔一年的现在。左小龙的摩托车停稳当以后,泥巴给了他一本书,书名叫《切;格瓦拉》,下面是大大的CHE。
左小龙拿起书左右端详,念道:“切……”
左小龙问泥巴:“有人姓切?这姓真怪……”
左小龙继续他的拼音:“车……?”
泥巴说:“我觉得他像你。”
左小龙用左边反光镜照了照自己脸,用手掰了掰右边的反光镜,照着书上切;格瓦拉的像,皱了皱眉头,没发表意见,然后指着书上切·格瓦拉帽子上的红星说:“他中国人?哦,不对,是个外国人,他苏联人?也不是,那就是切·格瓦拉斯基,他谁?”
泥巴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左小龙说:“我不看书,我没时间看书。他是朋友还是敌人?”
泥巴说:“他算是中国人的朋友。是国际共产主义战士。”
左小龙想半饷,说:“哦,那就是白求恩的朋友。”
泥巴一时接不上话。左小龙把头盔扔给泥巴,说道:“戴上吧,我带你去溜达。”
泥巴接过头盔,戴在脑袋上,死活也系不上下巴的扣子。
左小龙说:“你们这些文化人,看这么多书,连保命的东西怎么用都不知道。我来。”
转身帮泥巴扣好了带子。左小龙开着摩托车载着她走。当时是春天。是春天的中旬,是一个独立的气候。阳光洒满,云朵从云朵里穿透过来,空中的风就像是裙子撩动的气流,左小龙默默的载着泥巴到了一个垃圾站前。他把泥巴放下车,摘掉自己的头盔,再取下泥巴的头盔,问:“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泥巴回答道:“我从来没看过。”
接着暂时无话。
然后泥巴抬起头刚要说话,左小龙直接就摁住她的后脑勺给以一个长吻。吻毕左小龙指着四周的生活垃圾,说:“我最讨厌女人追求浪漫,我特地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又臭又脏,我告诉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实好残酷的,怎么样,在这个地方初吻,浪漫不浪漫?浪漫不浪漫啊?”
泥巴心里想到,真他妈浪漫啊。现实好酷。
左小龙继续开着摩托车漫无目的的巡航,泥巴靠着他的后背无所畏惧。两人没再说一句话,云层越来越厚重,阳光柔和到给万物勾金边。摩托车的油箱一共有八升大,这车百公里耗油三升,左小龙见到泥巴前汽油警示灯亮了,说明只剩下了一升油,但开着开着,摩托车开始断油了,这意味着他们开出了二十多公里,已经离开了他们的所在。此时,天恰到好处的黑了。
两人默默无语的吃了一顿饭,泥巴一直看着左小龙,左小龙一直看着饭菜。吃完饭后,左小龙将摩托车开到加油站加满了汽油,把大灯开启,左小龙问道:“你冷不冷?”
泥巴回答道:“冷。”
左小龙说:“好,去暖暖。”
左小龙把摩托车停在一间酒店门口,琢磨着看大局这里超不过一百元一晚上。虽然所剩下的钱不多,但好歹比搞一个小姐便宜。到了前台,左小龙问:“多少钱?单人间。”
装修的老气沉沉的前台和装扮的老气沉沉的前台小姐让环境很肃穆。酒店的墙壁上挂满了钟,意淫着酒店经常招待世界各地的客人。在这些钟里,除了北京时间是准确的以外,其他时间都是随性的。这象征了北京永远正确,世界上其他国家乱七八糟。在钟表的中央有一副画,画的内容是青松和流水,老鹰和老虎。
前台用计算机算出了一个价格,说,两百二十。押金三百。
左小龙一看钱包,只有二百二十块钱。他顿时怀疑酒店的旋转门是不是安检的X光机,客人的私密讯息已经直接发到前台了。在形势有点急迫的时候,泥巴说道:“我这里……”
左小龙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他掏出全部的二百二十元,把头盔往前台上一放,说:“这个头盔押给你,很值钱。”
第三章
左小龙和泥巴进了房间,左小龙拉开窗帘,两人先看窗外,结果正好有人路过一抬头,看见两个脑袋,骂道:“看什么呢,看个屁啊。”紧接着酒店的保安就出来劝阻,两人没交流好,直接打了起来,保安掏出了电击棍,直接向那人杵去。结果那人也没什么反应。两人楞在那里半天,谁都没见过电击棍的使用效果,一个在等自己有反应,一个在等对方有反应,楼上两个脑袋在看两人有什么反应,结果十秒钟过去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有没有反应。代表邪恶的一方总是先开窍的,那人喊道:“没充电啊你。”然后直接抡起一掌打在保安脸上。很快聚集了很多人,警车随即赶到。
看到这里,泥巴先洗澡了,左小龙在窗边看局势,然后左小龙再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泥巴躺在床上,警灯闪耀的光芒隔着窗帘映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很快,救护车的顶灯也来帮助柔和警车灯光的锐利,房间里一片光辉。左小龙去拉紧了窗帘,发现远处已经起雾了,楼下的人渐渐被降下的水汽包围。
泥巴睡在被子假惺惺看着电视。
左小龙回头后,泥巴说道:“我来例假了。”
警车在下面喊道:“好了好了,赶紧散了,赶紧散了。”
泥巴接着说:“但是没有关系。”
当天晚上,左小龙送泥巴回家,大雾已经弥漫到比黑夜显得前路更无希望。人们有光亮可以划破黑夜,但人们始终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划破浓雾,但左小龙的摩托车就可以。他们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开在能见度五米的雾里。泥巴紧紧抱紧,安然靠着。在雾里开快车是左小龙的一个癖好,一看到外面起雾,他就赶紧会把摩托车推出去,雾越浓他越开心,每次开回家都会得到劫后余生的莫大满足,有两次因为雾太大都没找着家。左小龙从来没有出国的想法,但如果要出,他一定选择伦敦,因为那里是雾都。左小龙在雾里爽了一刻钟,停下车来,他可能觉得太爽了,需要缓一缓。这场大雾可能是最后一场了,这是多么怪的气候,都快夏天了,还有大雾。
左小龙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赌博么?”
泥巴问:“为什么呀?”
左小龙道:“你不觉得这就是最刺激的赌博么?”
泥巴呵呵笑。
左小龙:“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吸毒?”
泥巴问:“为什么啊?”
左小龙道:“你不觉得这比吸毒还爽么?”
泥巴问:“什么呀?”
左小龙道:“就是在大雾里开摩托车啊,很刺激的,神经就像要爆掉了一样,等停下来的时候,你不觉得浑身都很舒服么?”
泥巴喃喃道:“对不起哦,我刚才睡着了。”
到了镇上,大雾仿佛被满街贪婪的人类吃掉了不少,能见度已经在一百米开外,左小龙把泥巴送到了家,对她说:“上楼吧,你爸爸妈妈肯定不高兴看见你晚回家。”
泥巴说:“我和我爸爸妈妈说了,今天在同学家,不回家了。”
左小龙着急道:“你早说,我把房间都退了。”
泥巴说:“不要紧的,我有钱的。”
左小龙生气道:“我怎么能用你的钱,你收着,我想办法。”
左小龙其实很矛盾要不要带着泥巴度过这夜晚,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那么喜欢泥巴,这一切就是因为泥巴太喜欢他了,而左小龙隐约觉得,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哪能让人这么如愿呢。
但聊胜于无,好歹泥巴也有三十七度的温度,用来取暖或者捂脚是绰绰有余的。左小龙考虑再三,说:“成,那你跟着我吧。”
泥巴问:“是……跟着你么?”
左小龙道:“对,你就跟了我吧。”
泥巴道:“恩。”
左小龙说:“好,那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左小龙带着泥巴在镇上溜达,因为镇区小,所以溜达的速度也得慢点,否则很容易转晕。在路过一家杂货店的时候,左小龙停住了。泥巴问道:“怎么了?”
左小龙摒住呼吸,道:“你听。”
店里播放的是激情迪斯科,里面唱到:
姐妹出来混啊
只为钓凯子啊
凯子就是笨啊
喜欢吃闷棍啊
凯子若买单啊
给你搀一搀啊
凯子若上路啊
给你露一露啊
凯子若给钱啊
让你摸胸部啊
凯子出手阔啊
才能脱内裤啊
给看不给摸啊
憋死他再说啊
要想再深入啊
就说你行色啊
就说你行色啊
就说你行色
凯子很饥渴啊
问他要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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