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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大字体第三十一章（上）难收的腹水
※第三十一章——难收的腹水※母亲应声脸上刚才还有的笑容已经完全僵住了，父亲也没在看着电视。
整个世界仿佛就像被按了暂停一样，或许只有王晨一人觉得说出来了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可以掀开了。可石头难道不是应该砸脚的吗？
“你刚才……说什么？”母亲抬手问着王晨。
也就是这一瞬间，王晨才意识到了那块儿石头实际上是不压着自己的心了，而是直接往心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看着父母的反应，有些举棋不定，但他说什么也都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永远收不回来了。
“老王……”母亲突然有些喘不上来气，说着就往父亲身边靠了靠，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有些不能接受。抬着头看着天花板，眼泪就开始流。
“你学什么不好？你学这个……”母亲开始抽泣着，而父亲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父亲抬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电视背景音也没了，整个客厅里只剩下母亲抽泣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让王晨顿时感到害怕，尤其是一言不发的父亲。
父亲搂过母亲，拍着她的后背，母亲就在他怀里哭着，“你、说……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做、事前就、不想、后果吗？我跟、你爸、一辈子兢兢业业，最后、养出了你、这么一个……你、让我们俩、的老脸、往哪里摆？”
母亲抽泣地说着，每个字都像飞箭一样插在王晨的心上，刚被石头砸过的心这会反而更疼了起来。
这些“后果”他都想过，他面朝着大海，坐在沙滩，一边扔着石头一边想着这样的场景，只不过真当发生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做好准备。母亲的状态在他的意料之内，而父亲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惊慌。
母亲每一下抽泣都像打在了王晨心上一样，疼，疼得让王晨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下来，一下跪到了地上。
王晨跪在地上，头没有抬起来，他怕看到父亲的眼神。母亲仍然抽泣着，对于自己的孩子，她比谁都要纠结。
父亲起了身，扶着母亲往卧室里走，“你起来吧，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赶紧断了。你如果是硬要这么来，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爸……”王晨抬起头看着走开的父母，父亲说的每一句话比母亲更让他心痛，所谓最坏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走吧。没解决好之前不要进这个家门，我们王家没有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父亲虽然没说两句话，但字字诛心，每一下都狠狠地给了王晨一下。
父母回了卧室真的就没再出来，王晨跪在客厅里大脑空白，一旦话说出来了，之前准备再好再华丽的讲演都变成了空白。王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在客厅里跪了多久，至少他起身的时候腿早已麻得让他站不稳。
王晨磕磕绊绊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把自己的箱子拿了出来，轻声地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一旦真的踏出这个门，自己还能回来吗？他知道，让他和宋宁断了这件事比登天都难。
王建国进了卧室就一直站在门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他走到床前，对还在擦着眼泪的林秀兰说，“他走了。”
“这是病……得治！”
一边是家里、一边是爱人，这让王晨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开车的时候差点还跟一辆车蹭到。他忽然想到了宋婷那天说的那句话，“我只是不希望因为你让我们整个家庭乱成一团”，只是现在他家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王晨回到自己的家里，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就开喝，还是对着瓶子直接喝，他也管不上那么多了，尽管这瓶酒还是当时自己送给何佳慧的。
五十度的伏特加就像酒精一样，通过喉咙的时候，王晨还是感受得到那股灼热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眼前何佳慧、张怡然、宋宁不时地冒着，何佳慧的背信弃义、张怡然伸出的橄榄枝、宋宁那傻呵呵的样子不断地在他眼前重复着。
王晨指着那个傻笑的宋宁，“呵呵……小样儿！”他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他本以为他能兼顾家里和爱人，可现在他才发现其实那边儿都顾不上。
这一宿，王家老两口都没睡好，得亏这老两口身体好，不然王晨这一下没准真扛不住。第二天一早，林秀兰就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搜着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要不是没退休之前学生的信息都电子化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去学如何用电脑、如何上网，正好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在键盘上敲出了“同性恋”这仨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憷。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至少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这就是变态，是要判刑的！
林秀兰是教历史的，她平常跟课堂上经常会情不自禁地融入到历史的大河中，当然说句现在流行的话，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穿越”，至少她也擅长揣摩别人。而这回，她带着花镜看着屏幕里的字，她边读着边试着去融入到王晨的生活之中。
太难了。
至少对她来说，这比让她用电脑阅卷还要难。
她无法体会到王晨身上的压力，正如她也想不清王晨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林秀兰摘下眼镜，走到客厅。这一天王建国也挺郁闷的，看着报纸都能看走神。“老头，我想见见那个孩子。”
“哪个孩子？”王建国说着合起了报纸。
“就王晨现在的那个……”林秀兰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说，只好用了“那个”来指代。
“见他干嘛？你别自个儿又给自己添堵。这事儿，你就让他自己解决。”王建国起了身，走到鱼缸前，拿着鱼食往里面撒着，“我觉得他就是跟那个何佳慧掰了后一时晕头了，他自己能解决好。”
“那他要是昏头了怎么不昏到那个小然姑娘哪里啊？”林秀兰说着就又开始想到了张怡然是多么优秀这件事，“要不我再联系联系人家小然姑娘？”
“你就别再去添乱了！让孩子自己解决吧。”
王晨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地板上，电话在茶几上不停地震动着，王晨头有些晕，扶着沙发起了身，拿到了手机，一看上面的名字，他赶忙地接了。
宋宁已经不知道这是拨出去的第几回了，终于电话被接起了，还没等那边儿说话，他就开始问上了，“你在哪呢？你怎么不来上班啊！”
“我……”王晨的嗓子有些沙哑，他巡视了一□边也没有水源，除了一瓶已经喝干净的伏特加外，他起身要去厨房喝水。
宋宁听到那个沙哑的“我”字就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啊？”
“我……我在家，我没事儿。”王晨的头还是有些晕，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到中午了。
“你是不是病了啊？”宋宁继续着急地问着。
“我真没病，你甭担心。”王晨越是说没事儿不用担心，宋宁就越担心，而可惜的是自己一直不愿去王晨家，这就导致了他现在想去但却不认识路不知道在哪。
“你……”宋宁想了想，忍不住还是说了，“我去你那里吧。”
“你好好上班！”王晨就是想缓一缓然后下午回单位，只是喝多了酒而已，何况都已经过了酒劲了，也用不着照顾。可宋宁就是执意要来，无奈他拗不过宋宁，就让他打车过来了。
王晨挂了电话，屏幕上的小电话标识上显示着五十多个未接，点开除了最早上魏薇的电话外，剩下的都是宋宁。
宋宁赶忙请了假，急急忙忙地放下手里在写的考察报告就奔外走。出租车还没开出多远就堵起来了，宋宁着急地索性下了车，一路小跑过这拥堵的路段，然后又打了辆车。
车子停到王晨家院外时，宋宁还是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王晨口中的“咱家”，论环境就是四环外的半城乡结合部，外面的马路修着地铁乱糟糟的，但是小区看起来还是有些档次的。这个小区是不许外人随便进出的，没有门卡都要登记，大门的保安非要房主亲自来接，宋宁在那本访客记录上写完后，指着那栋楼几乎喊着说，“房主他病了，你让病人下来接一个大活人你觉得合适吗！”
宋宁走到了王晨家的楼下，在门禁呼叫器上找着“18C”，宋宁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这小区还真装！”
王晨给他开了门禁，就到电梯间里等着他了。
电梯一开门，宋宁看到他没事儿的样子才算真的放下了心。正好也快到中午了，王晨也已经有些饿了，本身是宋宁过来“照顾”人，但现在还是成了王晨给他俩做饭。
宋宁自己就在屋里转着，东瞅瞅、西看看。他喜欢王晨家的装修，简洁的白色和米色最让人愉快，当然唯独的缺点就是禁看不禁脏，几天没打扫收拾就会显得落土很脏，尤其是窗台上。厨房也是宋宁喜欢的一部分，半开放式的厨房，橱柜和餐桌合二为一就像一个吧台一样，整整一面墙是改成了大的屏风推拉，除非油烟特别大的时候王晨才会拉起来，不然厨房和客厅是融为一体的。
王晨一想到昨天晚上父亲的话，就会皱一下眉头，宋宁靠在厨房的大门框上看着王晨做菜，他特别喜欢这个时候的王晨，至少是个绝对的居家生活必备的好男人。宋宁插着裤兜跟他说，“你窗台上落得土挺多的。”
“哦，昨天晚上忘记关窗户了，这边儿修地铁，哪哪都是土。”王晨一边说着一边颠着锅。
虽然昨天的一切都还在王晨脑海里反复地重现着，但他不想这么早就让宋宁知道，所以他也一直表现得很自然。炒好了菜，就往餐桌上端着，看着宋宁还靠在门框上没动静，就问，“你这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昨天晚上干嘛了才喝那么多？”宋宁说着就朝餐桌坐下了。
王晨摆着碗筷，“没干嘛，就是想喝酒而已。”
“没事儿能喝酒？”宋宁反问他，“那是有病！”
“就当我有病好了。”王晨说着就夹了一筷子的菜给宋宁，“多吃菜，吃饱了回去给资本家卖命去。”
吃饭的时候，王晨不时地就这样看着宋宁，让宋宁都有些不好意思吃饭了，王晨不知道他俩这样还能多久，他两边谁都不想失去，如果有一个折中的方案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去保全那个方案，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极端，要家还是要爱。
王晨想着就又给宋宁夹了几筷子菜，宋宁的碗里已经好多菜了，“你别给我夹了，我这儿都快满了！”宋宁说着就从自己的碗里又给他夹回了一些菜，“乖媳妇儿你也多吃点！”
“你这口怎么还是乱叫呢！”王晨笑着说，虽然他现在真的是笑不出来，但还是要在宋宁面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宋宁放下筷子，问着他，“你知道蒋公的灵柩为什么一直不入土吗？”
“为什么啊？”
“因为随时反攻大陆啊！”宋宁咬着筷子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还叫你媳妇儿吗？”
“随时反攻是吧？”王晨看着他一脸坏笑的样子笑了笑，这回他是真的笑了。
“不愧是聪明人！”
“估计你得像国军一样再苦守那么六七十年了，”王晨放下筷子想了想，“不过这六七十年以后估计还是没机会。”
吃完饭，王晨刷着碗，宋宁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茶几上王晨的手机不断地振动着，宋宁本身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是它就这样一直响下去实在让宋宁受不了，尤其是早上宋宁已经让这个电话不停地振动了一上午了。
宋宁拿起手机，顺眼一看屏幕上的俩字，“老家”，这是王晨称自己父母家的意思。宋宁把手机拿到厨房，“你电话一直在响。”
王晨就让宋宁给他接通帮他拿在耳旁，直到里面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王晨才意识到不应该让宋宁听见这通电话。
“你晚上带着你的那个朋友回家里一趟。”母亲平静地说着，听起来至少已经不像昨天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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