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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人生里总是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契机,就如大街上的十字路口,拐错一个弯,你的整个轨迹就面目全非了。
那是一年多以前。大学毕业后,我怀着一颗踌躇满志的心投入了与我的想象截然不同的世界。先是在老家——一个中等城市的一家银行里干了两个月;虽然才短短的两个月,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几十年后的样子。所以,我毅然地辞职去了南方的特区。走时,我是那么的自信,告诉我的父母:“我会闯出自己的事业的!”
到了特区,一方面被光怪陆离的世界熏得头昏眼花,一方面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活——找工作,多如牛毛的高学历的毕业生没人要,求职象打仗,一场人事关系的仗。没有关系,人家看你的眼神和看见街头要饭的没两样;靠朋友,开始几天还笑容可掬,后来就叫我洗手别洗那么长的时间——水是要钱的。
那时候的我,有一颗敏感而桀骜不驯的心;我也理解朋友生存的压力。毕竟谁都不容易!
我离开了朋友后,先是在巴登街的低等旅馆里躺了一个星期。我的邻居都是一些“鸡婆”,每天晚上半夜一两点还听见男欢女爱的浪声淫语;然后就是讨价还价的争吵;再后来就是昼夜颠倒的鸡婆们打麻将的洗牌声,赢钱后的鬼叫和输钱以后的谩骂……
成天在我住的旅馆里窜进窜出的,还有贩卖黄色书刊和玫瑰的小孩子。她(他)
们最大的也才十岁左右。要不说繁荣娼盛呢,其中的小女孩绝对是娼妓大军的未来生力军——从小没有受过教育,整天接触男欢女爱,肉欲横流,长大后不做鸡,靠什么生活?
一星期后,发觉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而旅馆的老板也开始白眼相待。于是开始走街串巷找工作。当时正是特区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只要在街上顶着太阳走上十分钟,你绝对会昏倒;柏油马路已经开始融化,走在上面,我觉得自己快被太阳蒸发掉了。
开始,我还揣着大学本科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两样东西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有关系,没有它们也照样有工作;如果没有关系,谁都会对它们的真实性产生怀疑,进而挖苦讽刺你几句——在深圳,好象从一个人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证件都可以买得到……
这一两年,由于中央的政策倾斜和亚洲金融风暴,深圳象一个失了宠的“二奶”,经济一直就不景气。台资工厂虐待工人,我是不会去的;贸易公司多如牛毛,但都是揭不开锅的主;银行的门就象天堂一样可望而不可及;除此而外就只剩下第三产业了。而第三产业中,最赚钱的就是夜总会。
以我一米八五的个子和健壮的身体,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叫“华尔街”的夜总会的保安工作。和我竞争的还有几个大汉,但幸运的是我的学历远远高出了要求——高中。而这次,拍板的那个经理根本就没有对我学历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我的工作就是每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不断地在场内巡视,发现客人有冲突和有人闹事就去制止;有时也帮着老板教训他“看不顺眼”的人;另外还附带着帮小姐们摆脱纠缠不休而又不肯在小姐身上多花钱的客人。
每天,巡视在乌烟瘴气,满是污言秽语的夜总会里,看着有钱的主肆意地玩弄小姐们,灌酒灌烟,逼着吃摇头丸;而我就象看家的狗腿子,为了生活而出卖着自己的劳力却看着别人为了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而生活着。我想我颓废了!我甚至怕在人群中遇到我的朋友和同学,真的怕……
渐渐的,和一些小姐混得熟了,听到了许多离奇的故事;也知道了鸭这种行业的林林总总……
“你他妈的真傻!”一个好心小姐教训我。
“你的身材长像那里比那帮坐在吧台前的小鸭们差,干嘛这么累,一天只挣二三十块!还不够我打的。”
“何况,还可以经常下火……”
在大学里,我们这帮性饥渴的男生就很崇拜“鸭”的生活——既有钱赚又有女人可以下火。可是当时大家都是笑谈,没有人会当真——我们都是大学生,有大把前途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的心开始活动了……
而真正让我下定决心义无反顾投入这一行的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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